一樣是從老哥blog裡引用來的文章,老哥的作品為數可觀,這是五月新作。

從小老哥就是家裡天賦最高 行事風格殊特 有時甚至與家人扞格不入的獨生長子。大學時考上的是物理系,唸的是數學系,畢業於中研所,最終以回應生命最深沈的召喚 選擇鋼琴為其靈魂永恆的棲所。

不同於我親愛的老姊總像是我的玩伴兼密友,老哥在我成長歲月中 始終扮演著心靈導師的角色!

又因其醉心於藝術的執著狂熱 潛心於文史哲的深睿識見與涵養 浮沈人世濁流卻剛強獨守正義的任俠性格 ~老哥在父母心中 永遠是個令人擔憂的存在。

儘管如此,他一直是我生命中 可以直通性靈 無話不談的重要兄長!
我很感謝他,啟蒙了我性靈的智慧 開闊了我天賦所不及的視野 並且 在我沈淪於失去心愛多球的傷慟中 給了我所以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念~

我blog扉頁上的文字,其實正是多多離世時 老哥寫給我的幾封信裡 其中的兩句:

在遙遠的地方,一切虔誠終將相遇...
生死無盡,陪伴亦無盡...yes, here we are.


wen



時間的刻痕



蓓森朵芙格主96.5.12寫於花蓮



轉眼,在花蓮的山居歲月,已整整十個年頭。

人生能夠有幾個十年?回頭細想,即令這十年因緣,終不掩些許的殘破和失落,我仍是衷心珍惜著它在我生命裡留下的刻痕。

如今,當我緬懷著花蓮這片土地對於自己的意義,不由得想起《賓漢》這部老電影裡頭一段意味深長的對話──離別之晨,羅馬老將軍依依不捨地對賓漢說:「羅馬還能再見到你嗎?」賓漢回答:「你已經使羅馬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

我想到,一片土地,所以會在自己心頭沉澱為一段美麗的心事;甚至在往後的歲月裡,往復迴旋地在如逝的心河裡凝結為永恆的鄉愁。那蟄隱心頭,與花蓮在深處相遇的記憶與感動,不正是隱藏在背後的神秘因素?

相同的記憶和感動,讓原本不具時間性的地理空間,在季節的流轉中烙下了時間的印痕。於是,時間不再只是時間,它是不可測知之因緣聚散寫下的「歷史」。

一位旅歐的朋友,信裡回憶道:「某一回的畢業旅行遊到了花蓮,我整個人怔在眼前湛藍漸層的無垠大海,藍到泛紫。我將自己丟在海潮聲中,夾著淚與耳邊不停唱著的Big My Secret。那是愛海的我第一次看到紫色海洋。後來我出了國,,再沒有造訪過花蓮, 但心中時常拜訪那片洗滌心靈的海水,和那種畫不出的天然色彩。」

詩意的文字,凌越了時間,直下捕捉了那停格在塵封記憶裡的永恆畫面。我看了為之動容,彷若也因著文字的牽引,悄立身畔,在淚與失神的凝睇中,墬入一片藍綠色的暈眩。



原來,那片十年來早為我所熟悉的無垠大海,襯著「鋼琴師和她的情人」配樂裡Big My Secret的琴音與海濤聲,凝望出去,那漸層加深的濃鬱湛藍,竟然可以是紫色的?

我相信,對這位長期旅行國外的鋼琴家友人,飄雪的歐洲再美,那曾經記憶自身舊遊足跡的花蓮,在歲月裡積澱的鄉愁,不但不會隨時間淡去,反而只會益發沉烈地凝蓄為一襲無法抗拒的精神召喚!我雖不曾有過任何異國飄零的經驗,卻也可敏感地對照出,此時此地,在島嶼邊緣的花蓮,在那振風而過、千年不息的海濤聲裡,我明白,這兒雖不是我形軀生命的起點,確必然是我靈性生命永劫回歸的終點。

這是一種長期沉埋在意識底層而逐日成型的命運感受,不曾長期生息於此的過路遊客,是很難親歷親證的。
走筆至此,不禁想及那儼然已成為我靈魂原鄉的世外仙境──四八高地。

近日,每每在這處草木離離的七星潭斷崖上伴著牛群散步時,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欣悅之情;我只覺這分直透心地的存在感受,對我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療癒力量;那俯瞰整個太平洋的青綠草原,在我而言,幾近於就是最接近上帝的神聖空間。我喜愛在那兒打坐;寂然坐忘中,沐風齋心,怡然享受著心凝神釋、與萬化冥合的一體感;那是一種逼近生命原點的寧謐,一種鳶飛魚躍似徜徉於自己本性裡的愉悅。每當我看著這群溫馴的牛隻,襯著幾隻自天際悠悠沉落,總是與牛群形影不離的白鷺鷥,就不免想起禪宗十牛圖那“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勞鞭策永無拘”的畫意與禪境!那映著海天遼闊的湛藍埋首在綠蔭叢中的靜定身影,“牛也空兮人也閑”的物我兩忘之情,每帶給我“一拍一歌無限意”的歡暢!

於是,我明白,就在這一刻──

一個不再“生活在他方”的一刻;
一個我滿心感激地接納而不再試圖找尋任何理由逃開的一刻;
一個與自身命運全然達成合一的一刻………

無始以來的流浪。自此,畫下句點。

爾後,不再找尋,不再出走,不再自我放逐,也不復有鄉愁的失落。輪迴千古的漫長求索,至此,也只是化為眼下一聲淡然的肯定:

「是的!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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