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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賈伯斯之死的幾點斷想
朱志學寫於 2011年10月8日 3:15

余德慧
百年愛迪生
這麼多弔念文章,佔據這麼多版面,卻絲毫聞不出一點丁的哀戚,他的平庸語句變成世界名言,(如把死亡當作 「發明) ,台灣彷彿紀念一個死去百年的大人物,他的名字與莎士比亞一樣的久遠,在台灣,有人突然變成他的親人,在中國,他好似為國捐軀的革命烈士。如此隆重的喪禮,卻聽不到他妻兒的哭聲,我想起了愛迪生,這個發明天王已經沒人曉得他是否有周年慶,只有一天,平板電腦被魔幻電腦取代,智慧型手機被魔幻手機取代,賈伯斯這個名字立刻被抹除,忘得比愛迪生快。




彭榮邦
早上用餐讀報,好幾個版面的賈伯斯辭世新聞。他的人生真是精彩,而天才的殞落更是讓人惋惜。然而,諷刺的是,天才創意的實現,卻是建立在血汗工廠的基礎之上。他對產品執著,對人嚴厲尖刻,這讓我不禁要想,或許對他來說,創意凌駕於人。媒體把99%的注意力放在天才的一面,這已經與賈伯斯作為一個人的複雜性無關了,而是一種偏頗的社會價值的呈現。

賈伯斯的辭世,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很多朋友真心地為這位蘋果的領航員的辭世感到難過,我的反應卻相對地淡漠。

彭榮邦 或許是因為我和蘋果這個新興宗教刻意保持距離的緣故吧,對於此人的生死平淡看待,不至於有種教主仙逝、一個時代遠去的惶然斷代感受。
星期四 10:28 · 讚 · 4 人


Polly Sham 很多人說很感謝他為世界所做的一切時,那鴻海的跳樓工人們呢?他們又該被如何置放?還不是因為jobs的jobs,讓他們失去了生命...
星期四 10:37 · 讚 · 2 人


彭榮邦 嗯,所以我是新興宗教來想,而不單單是一個品牌。當我們接受蘋果教(用很多錢)宣揚的美好生活想像,那些人命似乎就成了撐托這個烏托邦的必要犧牲。寫的時候突然想到彩虹橋,不過不一樣的是,死的是你,進天堂的是我。






老師所見犀利!
榮邦的左派觀點與“蘋果教”之論,也自有發人深省之處。
可套在賈伯斯之死,有所聚焦,卻也難免遮蔽了某些未予深掘的面向。
容我提出幾個不同視角~
這些視角輻輳於賈伯斯的“非世界性”:


云何為“非世界性”?
老師本週四課堂說得好:不要以為是“世界”在影響你,真正影響你的是“非世界”。


我所體驗到的賈伯斯,秉具著一股不是基於生產、生存、交換,而是基於巴塔耶或尼采式的一種“耗盡自己以逼臨生命至尊性”的“the will to power”:


首先,他以極具藝術強度的風格力量鑽入人心。那是被官僚系統或專業習氣給包裹纏縛的科技人或企業主所做不到的。


其二、今天若換作是比爾蓋茲辭世,我不相信會掀起同樣強大的能量。理由很簡單:最大的力量只可能來自“非世界”,相對年輕時磕過大麻並赴印度禪修的賈伯斯,比爾蓋茲對這力量是陌生的。


其三,賈伯斯抗癌七年過程中,沒選擇狷退,卻像個戰士一般戰到最後一刻,並讓醞釀數十年的夢想一路沿著ipod\iphone\ipad\icloud達到全面的爆破與綻放,七年中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他“結晶”為“上揚至瀕死的瞬間”!這樣的人面對死亡,在思路曲深的哲學家眼中看來,雖嫌平庸,卻絕非徒託空言,他是豁上性命去跟死亡對決的!


其四、送死本無待哀戚,最美的送死本該是慶祝才是!讓親人哀泣的死者,大抵未恪盡自己的天命,才會讓親人徒留哀傷。哀戚過度,悲不能止,已注定那是醜陋的哀傷.........


其五、親人而不能熨貼自己的靈魂者多矣!賈伯斯卻以其風格獨具的美學進路,無遠弗屆地熨貼於血緣之親所無法碰觸的“存在空缺”。這靠的只是科技嗎?比爾蓋茲重金網羅了無數科技天才為他賣命,卻無人可以做到這點。何以賈伯斯掌旗的”蘋果“獨有此能耐?借用柏格森與德勒茲的理論,我認為關鍵在素來輕蔑“世界性”觀點的賈伯斯徹底跳脫了“再現性影像/順時性時間/同ㄧ性思維”的拘役。我隱然看見:這人是以其生命為獻祭,矢志通過mac系列或i系列產品打造一條從實體世界解放以通往魔幻“拓樸空間”的mobius stripe 天梯.......

在我使用蘋果的體驗裡,我在那與自身存在極盡密合的蘊貼感中親切印證到:

這位狂人窮其一生所創造的,實則是以一種飽蘊“Re-imaging”的強大顛覆性與執行力,成功地通過科技自人性深處召喚出那得以通向錐形空間&零度影像的“虛擬性平面”。


其六、這虛擬性平面,就是讓生命之“獨異性”,得以走出“同一化”而從集體結構的規訓關係中掙脫出來的可能性。假如,“夢”不是沒有意義,那麼,通過虛擬平面走向拓樸空間的“魔幻性”以“解構”建立於主體與客體間的宰制關係所型構的“世界性”,自也不會是沒有意義的!


其七、尋常人的叛逆只是在嘴皮子上耍冷或炫耀性的叛逆。一方面揶揄這世界,一方面據以批判世界的觀點還是來自世界的“語境”。真正的叛逆一定導向“非世界性”,而皈命於一種存在性的叛逆。

這意味,叛逆者,以“叩問存在”的姿態,凌越眾聲喧譁的“世界”,並自此走向一條沒有回頭的道路..........

這叫截斷眾流!

一切越世孤行者,都點滴在心,那驅迫自己的內在動力,無涉世間語境,而是:

來自“非世界性”的召喚、來自無限遠的凝視、來自忠於自身的孤獨。

我正是從這一視角看待賈伯斯的叛逆。

賈伯斯才是“存在性”的叛逆:他徹底翻轉了舊有世界的存在模態,而開拓了看待世界的新方式。

所以,
我完全不會為賈伯斯的離去覺得傷悲。傷悲是多餘的!那只能是不理解他的人向這位天才投射的羞辱。一個已然窮盡個體存在幅度而強烈活過的人,倖存者能為他遺憾些什麼呢?至少,在我只能致上由衷的讚歎!並敬畏他以獨特的美學進路為人類更豐碩的存在可能性所拉開的浩瀚深淵。一如那段代表“蘋果”創業信念的影
片所堂堂評論的:

‎"Here's to the crazy ones. The misfits. The rebels. The troublemakers. The round pegs in the square holes. The ones who see things differently. They're not fond of rules, and they have no respect for the status quo. You can quote them, disagree with them, glorify and vilify them. About the only thing you can't do is ignore them because they change things. They push the human race forward. And while some may see them as crazy, we see genius. Because the people who are crazy enough to think they can change the world, are the ones who do."


其八、賈伯斯的努力值得被珍重與否?純看我們採取什麼視角。依左派觀點,他只是跟王永慶沒兩樣的資本家,他的地位自也及不上承諾捐出大筆財產的“慈善家”比爾蓋茲。但那是適合看待他的角度嗎?這角度可以彰顯他的獨異性嗎?人的貢獻只能拘役於世界性的框架來衡量嗎?我不這樣看他!在我眼中,這類挑戰存在可能性邊界的天才人物,只有放在“非世界性”的角度中,才可能從中看見意義的綻放。焉知特定角度眼中的欠缺,不是另一個意義脈絡下的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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