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是從老哥blog裡引用來的文章,老哥的作品為數可觀,這是五月新作。

從小老哥就是家裡天賦最高 行事風格殊特 有時甚至與家人扞格不入的獨生長子。大學時考上的是物理系,唸的是數學系,畢業於中研所,最終以回應生命最深沈的召喚 選擇鋼琴為其靈魂永恆的棲所。

不同於我親愛的老姊總像是我的玩伴兼密友,老哥在我成長歲月中 始終扮演著心靈導師的角色!

又因其醉心於藝術的執著狂熱 潛心於文史哲的深睿識見與涵養 浮沈人世濁流卻剛強獨守正義的任俠性格 ~老哥在父母心中 永遠是個令人擔憂的存在。

儘管如此,他一直是我生命中 可以直通性靈 無話不談的重要兄長!
我很感謝他,啟蒙了我性靈的智慧 開闊了我天賦所不及的視野 並且 在我沈淪於失去心愛多球的傷慟中 給了我所以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念~

我blog扉頁上的文字,其實正是多多離世時 老哥寫給我的幾封信裡 其中的兩句:

在遙遠的地方,一切虔誠終將相遇...
生死無盡,陪伴亦無盡...yes, here we are.


wen



時間的刻痕



蓓森朵芙格主96.5.12寫於花蓮



轉眼,在花蓮的山居歲月,已整整十個年頭。

人生能夠有幾個十年?回頭細想,即令這十年因緣,終不掩些許的殘破和失落,我仍是衷心珍惜著它在我生命裡留下的刻痕。

如今,當我緬懷著花蓮這片土地對於自己的意義,不由得想起《賓漢》這部老電影裡頭一段意味深長的對話──離別之晨,羅馬老將軍依依不捨地對賓漢說:「羅馬還能再見到你嗎?」賓漢回答:「你已經使羅馬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

我想到,一片土地,所以會在自己心頭沉澱為一段美麗的心事;甚至在往後的歲月裡,往復迴旋地在如逝的心河裡凝結為永恆的鄉愁。那蟄隱心頭,與花蓮在深處相遇的記憶與感動,不正是隱藏在背後的神秘因素?

相同的記憶和感動,讓原本不具時間性的地理空間,在季節的流轉中烙下了時間的印痕。於是,時間不再只是時間,它是不可測知之因緣聚散寫下的「歷史」。

一位旅歐的朋友,信裡回憶道:「某一回的畢業旅行遊到了花蓮,我整個人怔在眼前湛藍漸層的無垠大海,藍到泛紫。我將自己丟在海潮聲中,夾著淚與耳邊不停唱著的Big My Secret。那是愛海的我第一次看到紫色海洋。後來我出了國,,再沒有造訪過花蓮, 但心中時常拜訪那片洗滌心靈的海水,和那種畫不出的天然色彩。」

詩意的文字,凌越了時間,直下捕捉了那停格在塵封記憶裡的永恆畫面。我看了為之動容,彷若也因著文字的牽引,悄立身畔,在淚與失神的凝睇中,墬入一片藍綠色的暈眩。



原來,那片十年來早為我所熟悉的無垠大海,襯著「鋼琴師和她的情人」配樂裡Big My Secret的琴音與海濤聲,凝望出去,那漸層加深的濃鬱湛藍,竟然可以是紫色的?

我相信,對這位長期旅行國外的鋼琴家友人,飄雪的歐洲再美,那曾經記憶自身舊遊足跡的花蓮,在歲月裡積澱的鄉愁,不但不會隨時間淡去,反而只會益發沉烈地凝蓄為一襲無法抗拒的精神召喚!我雖不曾有過任何異國飄零的經驗,卻也可敏感地對照出,此時此地,在島嶼邊緣的花蓮,在那振風而過、千年不息的海濤聲裡,我明白,這兒雖不是我形軀生命的起點,確必然是我靈性生命永劫回歸的終點。

這是一種長期沉埋在意識底層而逐日成型的命運感受,不曾長期生息於此的過路遊客,是很難親歷親證的。
走筆至此,不禁想及那儼然已成為我靈魂原鄉的世外仙境──四八高地。

近日,每每在這處草木離離的七星潭斷崖上伴著牛群散步時,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欣悅之情;我只覺這分直透心地的存在感受,對我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療癒力量;那俯瞰整個太平洋的青綠草原,在我而言,幾近於就是最接近上帝的神聖空間。我喜愛在那兒打坐;寂然坐忘中,沐風齋心,怡然享受著心凝神釋、與萬化冥合的一體感;那是一種逼近生命原點的寧謐,一種鳶飛魚躍似徜徉於自己本性裡的愉悅。每當我看著這群溫馴的牛隻,襯著幾隻自天際悠悠沉落,總是與牛群形影不離的白鷺鷥,就不免想起禪宗十牛圖那“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勞鞭策永無拘”的畫意與禪境!那映著海天遼闊的湛藍埋首在綠蔭叢中的靜定身影,“牛也空兮人也閑”的物我兩忘之情,每帶給我“一拍一歌無限意”的歡暢!

於是,我明白,就在這一刻──

一個不再“生活在他方”的一刻;
一個我滿心感激地接納而不再試圖找尋任何理由逃開的一刻;
一個與自身命運全然達成合一的一刻………

無始以來的流浪。自此,畫下句點。

爾後,不再找尋,不再出走,不再自我放逐,也不復有鄉愁的失落。輪迴千古的漫長求索,至此,也只是化為眼下一聲淡然的肯定:

「是的!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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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仔細看了妳近日文字!

數日不見,本來兀自冷清的園地,恍然間如夢似地花藤蔓衍了起來......

特別是切.格瓦拉的眼神那篇日記,簡淡幾筆勾畫,煞是令人驚艷!

看您病骨支離中不失盈盈自立的文字意態

可真真是一個靈竅別具的女孩......

見人讚您甜美靈透,我不覺會心一笑!

我想,她可也說出了很多人心裡話呢.....^^



我衷心祈盼留言版的人情熱絡,可為妳沖淡些許異鄉的孤冷氣息..........

只是,不知怎地,任憑我在這分熱鬧裡頭怎麼用力呼吸,仍只嗅得淡淡的寂涼......

也許,這心境也只不過是反映了我對自己留言版的感覺……..

看似溫馨可感,卻總透著一股欲語無人的漠然………

於是,日記寫得久了,總要在沉寂些許時日後,重新追問自己寫作的動力;否則,那投向虛空的蒼涼手勢,真要教人無以為繼………



走筆至此,不覺又岔了題………

原打算三數行結束的問候,竟又牽動另一番心事……….

但這也非事出無端,我想,是為了在偶然的文字交會裡,妳曾對我投以不尋常的理解……………

我還依稀記得初次目睹以下文字的驚奇:



“我心底的鄉愁裏,想念著勇氣…..
因為我見到你正面逼視悲傷的勇氣,深探細索神性與靈性的勇氣,直擊劈開孤獨的勇氣,坦坦揭示自身內裡的勇氣……… ”



這深透的理解,在我經驗裡是很稀少的………

若我直覺沒錯,除了一系列悼亡文字外,妳應是特別指著﹝在美中死去﹞那篇具有總結意義的文章吧!

在這篇文字裡,我試圖指出一項鮮少為人正視的事實──不是所有的死亡都必然代表生活的縮減;相反地,活著而沒有生命的存在,才是該予以嚴厲對峙的經驗。

就是這意義上,我在一些稀有而美麗的年輕夭亡者身上,看見了一種常人所欠缺之“抗拒的深度”。

抗拒形軀的死亡,猶只是不敵生物本能的膚淺抗拒;

抗拒拖命式的殘敗與腐朽,才真正逼顯了世俗力量所無法企及的靈性深度…..

只嘆,

一曲琵琶知音少,百年歲月感慨多………….
相對有謬託知音者,卻怯於面對死亡所“可能”逼顯的靈性深度;您捻提“勇氣”二字,直擊核心的理解,我看了著實是歡喜讚嘆,感念在心的!

Anyway ,在異鄉養病的日子,可千萬保重自己……….

我相信,飄雪的巴黎再美,那曾經記憶妳舊遊足跡的花蓮,在歲月裡積澱的鄉愁,不但不曾隨時間淡去,反而益發沉烈地凝蓄為一股無法抗拒的精神召喚與命運感受!我雖不曾有過任何異國飄零的經驗,卻也可敏感地對照出,此時此地,在島嶼邊緣的花蓮,在那振風而過、千年不息的海濤聲裡,我明白,這兒雖不是我形軀生命的起點,確必然是我靈性生命永劫回歸的終點。



近日,每每在草木離離的七星潭斷崖上伴著牛群散步時,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雀躍之情;我只覺這分直透心地的存在感受,對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療癒力量;那俯瞰整個太平洋的青綠草原,在我而言,幾近於就是最接近上帝的神聖空間。我喜愛在那兒打坐;寂然坐忘中,沐風齋心,怡然享受著心凝神釋,與萬化冥合的一體感;那是一種逼近生命原點的寧謐,一種鳶飛魚躍似徜徉於自己本性的愉悅。每當我看著這群溫馴的牛隻,襯著幾隻自天際悠悠沉落,總是與牛群形影不離的白鷺鷥,就不免想起禪宗十牛圖那“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勞鞭策永無拘”的畫意與禪境!那映著海天遼闊的湛藍埋首在綠蔭叢中的靜定身影,“牛也空兮人也閑”的物我兩忘之情,每帶給我“一拍一歌無限意”的歡暢!



於是,

我明白……

就在這一刻!

一個不再“生活在他方”的一刻………..

一個我願意全然沉浸在此時此地而不再冀望彼岸、遙想未來的一刻…………

一個我滿心感激地接納而不再試圖找尋任何理由逃開的一刻…………

一個不再以鬥士姿態昂揚譴責世界的一刻…………

一個與自身命運全然達成合一的一刻………



無始以來的流浪……….

自此

畫下句點。



爾後

不再找尋,不再出走……

不再自我放逐,也不復有鄉愁的失落…………

輪迴千古的漫長求索,

至此,

也只是化為眼下一聲淡然的肯定:



“是的!我在這裡………………”









後記之一:



“是的!我在這裡.........”

對我而言,卻是佇立天涯的悲欣交集處.......

這心情,百味雜陳;只能對越天命,斂衽無言.....

兀然一聲恭喜,令我錯愕;觸緒多感,竟慨然有情何以堪之嘆...........





後記之二:



“受寵若驚到不知如何好”?

其實沒什麼的!
我寫心情札記總是如此...
一開始只想著寫幾行就好,可是,卻每牽動了個人身世之感而下筆不能自休...
與其說是為特定的對象而寫,不如說我只是經由一個潛在的“他者”作為整理自己思緒的對話者...





後記之三:



其實,最深的寧靜裡,也未嘗不是悲欣交集的!

因為,即令是終點,那終點的圓滿可也是含帶著一路崎嶇困蹇的人間歷程啊!

妳一定讀過蘇軾〈與子由澠池懷舊〉那首傳頌千古的七律:

人生到處知何似

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

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

路長人困蹇驢嘶



一般人只注意前四句的豁然曠達,我獨愛其結語韻致深邈的嘆息……………..

弘一法師形壽將盡,臨終遺偈雖云“華枝春滿,天心月圓”;卻不也手題“悲欣交集”四字,以惜別諸友嗎............

但我是能理解妳心境的,此文既是因妳而寫,總要照顧一下妳的感覺。

好!我撤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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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台的生死大問
永恆的關懷
主談人:聖嚴法師(法鼓山創辦人) 龍應台(作家)時 間:2007年3月11日地 點:法鼓山第二大樓502會客室
胡麗桂/記錄整理


「聖嚴法師,我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您嗎?」
3月11日下午,作家龍應台女士上法鼓山拜會聖嚴師父。這是她第二次專程探望師父。原來只是一次單純的拜訪,就是看看師父是否安好;可是來訪之前,與她聯繫的法師在電話裡探問:
「有沒有特別的問題要請教師父?」
「沒有,就是單純的拜會。」龍應台說。可是掛了電話之後,「有沒有問題」的這一問題真的構成問題,在她心底多次迴盪湧現,於是她開始慎重思索向師父請益的這件事。
春雨經日,周日才稍放歇,但山區濃霧未開,氣候仍然不定。午後的會客室裡,龍應台見師父一派精神爽朗,法體康健,當下覺得欣喜。原來她想這樣的探望就好,可是她繼而發問了,什麼問題都可向師父請教嗎?師父頷首。
「我想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問題──關於生死。」
地球會毀滅,
人類的文化歷史會消逝,但生命是永恆的
龍應台:我來之前,果本法師在電話裡問我:有沒有特別的問題想請教師父?我說沒有,就是一次單純的拜訪。可是掛了電話之後,我開始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問題請教聖嚴法師,那麼,我想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問題──關於生死。
自從父親三年前過世之後,我才開始比較嚴肅去思考生死。在這方面,我是一個很晚被啟發的人,但我覺得,一旦開始思考生死的問題,大概就離宗教比較近了。可是三年之後,我要跟師父報告的是,在這個題目上,我還是沒什麼進展,可是這問題從未被遺忘。
聖嚴:你是沒有探索,或者說你探索的方式是思想、思維,那是你的慣性使然。你並沒有真正去體驗自己的生命,也沒有真的想要體驗屬於生命深層的部分;僅僅依憑思想、理路的方式去思索,而希望生命能有新的啟發,那是很難的。
通常的人,在面臨親人過世,或者自己遭逢重大難關而好不容易走過來的情況,會產生一種反省;那是向內心的反省,而不是從外境去推敲、去考察。也就是說,信仰這件事,不是研究、推敲可以達成目標的。
信仰是自己對生命的體驗。有些事情,如果缺少信仰,怎麼也無法解答;有了信仰之後,至少有一部分的問題能獲得解決;由此再繼續深入、繼續往前走,就可以漸漸體會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但是,一般人講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通常是指對他人付出,對社會關懷,至於是否有一個永恆的生命存在,不見得在關心之列。永恆的生命究竟是什麼?是文化、歷史嗎?這只說對一半。人類的文化、歷史會隨時間生滅,甚至地球也有毀滅的一天,到時候誰也不知道孔夫子是誰,釋迦牟尼佛究竟何人!地球會毀滅,人類的文化歷史會消逝,但生命是永恆的。為什麼說生命是永恆的?因為除了文化歷史的生命之外,尚有我們自己個人的精神生命存在,也有人稱為「靈」的生命。
從佛教的角度來講,精神的生命就是「福」「慧」兩種功德。「福」是為眾生奉獻、造福,「慧」是般若,是無我的智慧;這兩者的生命都是永恆的,不僅僅存在於一生一世,也不受限於歷史文化之中,而是生生世世地延續下去。佛教把修行證得福慧圓滿的人叫作「解脫者」,但是解脫者最後到哪裡去呢?不一定是在我們這個世界重複地出現,解脫者的存在是時間與空間所無法限制的,他隨時隨地可在任何一處時空出現,叫作「功德身」,也叫作「智慧身」。這是佛教對於永恆的生命的信仰。否則,生命徒然只在世間來來去去,最後又到哪裡去了呢?而人的價值又到哪裡去了?因為地球、宇宙終有毀滅之日,人的價值是否因此消失?若從信仰的角度來看,是有一個永恆的精神生命存在的。
比如說,人往生以後到哪裡去了?佛教徒說去極樂世界。但究竟有沒有一個極樂世界呢?沒去過的人無從得知,只知道那是釋迦牟尼佛講的。還有,在極樂世界裡接引化眾的阿彌陀佛,將來也有圓寂的一日,而阿彌陀佛圓寂以後,極樂世界還有誰來度眾、化眾嗎?有,有觀世音菩薩在那裡繼續度化眾生。只是觀世音菩薩將來也會涅槃,到時候自然有另一尊佛出現。是這樣的。
相對於極樂世界的清淨、安定,我們所處的人世,則是非常危脆、非常的短暫,叫作「娑婆世界」。娑婆世界並非不好,反而有利於修行。在這個世界,我們一邊即苦即樂,也可以修福修慧。如果在西方極樂世界,就少有修福修慧的機會,因為大家都無憂無慮,也不需要他人的幫助。所以在極樂世界修福修慧的機會比較少一點。此外,在西方極樂世界的眾生,距離成佛之路比較遠一點、比較長一些。不過既然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對於成佛的時間早晚,也就不那麼在乎了。
但是在沒有往生以前,我們總希望能在這個娑婆世界多培植福德,多增長智慧,以便將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蓮位高一些,離成佛近一點。
信仰的一部分是因為需要
龍應台:法師,在您的人生之中,是否曾有一個比較大的矛盾是要解決的?
聖嚴:我是個宗教師,我的信仰不會有矛盾,但是信仰這件事,確是有矛盾的。如果從邏輯、考證與分析的角度來看信仰,信仰便是矛盾的。
信仰是屬於個人的體驗。譬如有了信仰,覺得對自己有用,對他人也很好,那就相信吧!任何一種宗教都是如此,天主教、基督教或者回教,在某一個層次都是這樣的。如果一定得從邏輯、理論、哲學的角度來探索宗教,那就不談信仰,純粹作學術研究,也未嘗不可。只是研究宗教與信仰不同,前者無法深入信仰的內涵,也沒有辦法得到信仰的力量、信仰的功德。
龍應台:您的意思是說,信仰不是一種探索的結果,而是一種態度;一開始就是一種態度?
聖嚴:信仰的一部分是因為需要。比如達賴喇嘛曾經舉例,佛教講因果,可是因果無法以現實證明「兌現」;即便如此,因果還是存在的。只要你相信有過去世、有未來世,因果便成立了。如果執意不信有過去世、未來世,那麼因果就講不通了,因為那是看不到的。
許多的人很矛盾,一方面想獲得佛法的利益,但又不相信佛教講的因果。在我看來,這些人是被理性、邏輯給障礙了,所以信仰進不來。另一方面,為了獲得佛法的利益,而相信可能無法「兌現」的三世因果,這樣的信仰是否等於迷信呢?這要看信仰的內涵與作用。對於自己不明白的事、無法解釋的現象,充滿懷疑而煩惱不已;但是接受信仰以後,煩惱、問題就可減少一些。如果是這樣子,為什麼要否定信仰呢?
信仰之中,確是有一部分無法以常理解釋,也沒有人可以提供解答,但是信仰的力量確實存在。譬如有一尊觀音像,受到佛教徒的禮敬崇拜,許多的人都來拜,而觀音只是靜默不回應。不回應就代表沒有感應嗎?這是因人而異,不相信的人很難有感應;相信的人,通常會有感應的。
龍應台:您的意思是說,所有宗教的本質都是先有信仰,才有下一步。是這樣嗎?
聖嚴:比如你的父親三年前往生,你相信你的父親從此消失不見嗎?還是你相信你父親的生命仍然存在?
龍應台:我就是不知道我應該相信什麼。
聖嚴:通常的人在情感上,希望它是存在的。
龍應台:對,但是我們受理性教育的人,又會打一個問號!
聖嚴:你打了問號,信仰就不存在。有的人根本不在乎人死之後的精神存有問題,既然已經往生,也就什麼都不留了。這是唯物論者的觀點,只有物質消滅,沒有精神延續的問題。可是在中國人的傳統社會,生死不是那麼決斷的事。暫且不論佛教觀點,傳統的中國文化也相信生命是延續的。譬如孔夫子講:「未知生,焉知死!」對討論死亡這件事雖然存疑,但也不否認。又說:「祭神如神在!」肯定祭祖追思是有其需要的。這是儒家思想對社會的一種正面的安定力量,對社會倫理價值的維繫,有很大的作用。
儒家也相信「天」的存在。天,其實是一個虛無的思想,並非有一個具體的天存在。中國人崇拜天,信仰天,相信活著之時,人上有天;人死之後,則墮入陰間、黃泉。這還是相信人死之後有一個去處,生命還是存在的。
從佛教的觀點,生命是生生世世存在的相續,不因一期生命的結束而中止。佛教是如此看待生死,對信仰者也是一種安慰。
過分關注現實世界,
會阻擋對深層問題的探索
龍應台:您剛剛說我這三年的探索不夠,確實如此,而且我發現,我只是一點點的探索,都已經看到一個矛盾,也許是因我的智慧太少。譬如當我認真去讀、去思考生死大問之後,哪怕只是淺淺的觸碰,我馬上會覺得自己在現實世界的一切作為,譬如寫作,立刻顯得空虛無用。那價值是立見分明的。如果我在這個探索上再認真一點,我會馬上停止寫作這件事,這樣的情緒已經很強了。
聖嚴:聽起來你像是一個極端主義者。如果講比較、批判之心,其實我對政治、現實社會,內心也會有批判的聲音,可是身為宗教師,我的工作是以佛法關懷大眾、教育社會、安定人心,縱使對現實社會憂心、感慨,但仍不影響我的本分工作。
龍應台:您難道不覺得如果對現實世界過於關注,其實是會阻擋你探索比較深層的問題?不是嗎?
聖嚴:這是正常的。問題在於你自己希望在哪一方面貢獻?是向內心的深層探索,還是發揮專長來幫助社會?(上)
【2007-04-13/聯合報/E7版/聯合副刊】

龍應台的生死大問
永恆的關懷

胡麗桂/記錄整理


龍應台:幫助社會很重要嗎?
聖嚴:是很重要,這是另一種建設,譬如幫助社會的安定和諧。現在你的文章發表之後,讀者有兩種反應,正面、反面的都有。這對社會也有幫助,就是你提出正面的批判,對正義的釐清,對事情的觀察。但是不是讀者看了你的文章,就一定照著你的建議去做?不一定,可能有一部分會被採納。
龍應台:我倒不是關心這個,而是說,當你去思索生命的根本問題,寫作這件事就變得無關緊要,根本沒有意義。您難道不鼓勵我乾脆不要寫作,而去思索生命更大的問題?
聖嚴:寫作是有用的,我還是這麼講。你點了一把火,帶動很多人的反應、討論,形成一種影響。寫作是你的特長之一,但是宗教的探索,那是另一種態度。不能以寫作的態度來探索宗教的深層內涵,這兩種態度是不一樣的。
比如說,我是佛教的宗教師,也是佛教學者。當我研究經典文獻之時,我是抱著做學問的態度,進行文獻的研究考證;可是信仰不同,信仰是我的生命。像我手上經常拿著一串念珠,我時時刻刻都在念佛──念阿彌陀佛。可是如果從學術考證來講,在釋迦牟尼佛時代,根本沒有阿彌陀佛這樣的一尊佛。又譬如觀世音菩薩,並非真實的歷史人物,而是佛經記載從釋迦牟尼佛口中講出的;再繼續考證下去,觀世音菩薩並非一開始即有,而是在西元前二世紀左右才有觀世音菩薩名號的出現。但是從此以後,經典記載的觀世音菩薩事蹟愈來愈多,而觀世音菩薩的感應非常豐富,那就漸漸形成了觀世音菩薩信仰。
如果從學術的角度探究,觀世音菩薩的信仰是不成立的,而阿彌陀佛的信仰也有問題。但我還是經常念佛,經常念觀世音菩薩,甚至我說,法鼓山就是觀世音菩薩道場。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卻是信仰的功能,不僅對我自己非常有用,也幫助了許多人。許多人在失意、絕望的時候念觀世音菩薩,藉由信仰的力量通過難關。這樣的例子非常多。
修行的寂寞是最高等的寂寞
龍應台:法師您是否曾有寂寞的經驗?對您而言,什麼叫作寂寞?
聖嚴:寂寞有不同的層次,如思想上的寂寞、情感上的寂寞,和修行的寂寞。
思想的寂寞,就是思想、觀念上的知音難逢。情感的寂寞,是生活之中缺少伴侶,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或者沒有情感的伴侶,自己一人孤單生活。另一種是修行的寂寞,譬如閉關修行,需要一個孤立寂寞的空間,不受外在環境干擾,才能好好往內心去探索、體驗。像這樣的修行,別人看起來很寂寞,但修行者自身卻覺得很充實、踏實,非常安定,而煩惱少。
修行的寂寞是最高等的寂寞,釋迦牟尼佛的修行也是寂寞的修行,這對修行人是必要的過程。現在在台灣、西藏,以及南傳的泰國、緬甸,都不乏閉關的出家人或者在森林中修行的法師,他們看起來很寂寞,但是他們的精神非常充實、愉快。
龍應台:您提到閉關修行,其實並不寂寞,反而很充實。但是如果沒有信仰,可能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聖嚴:沒有信仰的人生,就沒有落實感、沒有踏實感,也沒有未來感。那樣的人生是很空虛的。
空虛與寂寞,事實上是一體的兩面。沒有將來的希望,沒有生命的踏實感,沒有人生的著力點,所以空虛、寂寞。有了信仰以後,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而與諸佛菩薩常在一起。比如我閉關的那六年,人家看我是獨自一人,但是對我來講,我是跟過去、現在的無量無數諸佛在一起。可能有人會說,當我閱讀之時,我也與書中人物在一起。假設書裡人物是孔孟,那是不是等於每天與孔孟對話?而孔子孟子經常保護我,跟我在一起嗎?一般不會有這種感受。但是信仰讓我覺得,諸佛菩薩是恆常跟我在一起的,不管何時何處,我都覺得很安全。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過去的錯誤,可以反省,
可以懺悔,但不是後悔
龍應台:有沒有什麼時刻,您會對自己有所懷疑?譬如對自己的作為、處境,或者生存的狀態產生懷疑?
聖嚴:懷疑的原因,是對自己走過的路,說過的話,以及自己的未來沒有確定感。實際上就是沒有信心,對過去的價值沒有信心,對未來的自信也不足。
已經過去的事,不需要後悔。後悔就代表否定自己從前的作為、過往的價值,覺得不正確,那表示自己很愚癡。如果是這樣子,那麼對於現在熱切投入、非常堅定的事,可能幾年之後也會後悔。這樣經常在反覆懷疑之中,對自己好不好呢?
過去的錯誤,可以反省,可以懺悔,但不是後悔。懺悔是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告訴自己從此不再犯。要知道當時的環境就是這樣子,不需要後悔,否則往前的路也跨不出去了。
人對自己存疑,這是正常的,但不需要否定自己的過去,否則無法繼續往前走;不往前走,那就永遠沒有出路。我還是鼓勵你繼續寫作,但是信仰的部分要加強。
龍應台:我自己有許多疑問都與信仰相關,也就是關於生死這門大課。我自己感覺到,如果這問題再繼續追索下去,就會顯得我在觀察社會寫就文章這件事是非常不重要的,這種感受對我來講非常激烈。雖然不知道這麼往下走會走到哪裡,但我覺得我會停止寫作,至少這一類的文體會放棄。當你覺得生死課題才是真的課題,眼前所見國家發展、社會現象都顯得無關緊要,而我是一個作者,如果我覺得這個議題無關緊要,我是不可能去寫的。把柴火拿掉,火是點不成的。我現在很接近這種狀態。不過既然要探索,就一定要繼續深入,我不可能為了保留寫作而停止探索。
聖嚴:如果是這樣子,你會成為一個大修行人!而你的才華,可以有另一面向的發揮,不是寫作現實層面的關懷,而是永恆的關懷。
龍應台:對!這是大問題,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一旦你開始去探索永恆的關懷,那麼眼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聖嚴:現實是你的時間就這麼多!當你探索永恆的關懷的時候,現實的關懷就必須放棄。你必須選擇。像我是個和尚,我只做和尚的本分工作,有些人希望我也能扮演其他的角色,但對我來講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宗教重視從現實生活
到永恆的生命都需要關懷
龍應台:您現在弘法工作做得非常好,但是弘法工作的成功,並不能代表您個人面對這個大宇宙的修行功課已經做完了,對不對?
聖嚴:你這話是正確的。我們講修行菩薩道,一定是從體驗生命的本質開始,生命才能夠踏實。如果生命不踏實,而要去做社會關懷、社會工作,那是有問題的。
而我對生命的體驗,是跟修行的信心連在一起的,然後推及至各種社會關懷的工作。這與一般公益團體的做法不同,我們提供的是永恆的關懷。一般的社會服務、社會運動,多半給與現實上的關懷,而我們重視從現實生活到永恆的生命都需要關懷。比如說臨終關懷,我們會給與佛法,告訴臨終者和家屬永恆的生命是存在的。家屬在接受這種觀念的時候,對往生者有懷念,但沒有恐懼,也不會有失落感。
龍應台:可是這還是屬於您為社會付出,為社會關懷的層面。以一般人來說,除了現實的社會層面,還有一種自己對於永恆的探索。譬如我的社會層面是寫文章、教書,或者辦基金會,對您而言,弘法、教育與臨終關懷這些事,也還是屬於社會關懷的工作。我要問的是,您個人對於永恆探索的這一部分,您所有的疑問都已經找到答案了嗎?
聖嚴:對我來講,我不會有疑問,我對自己不會懷疑。為什麼?我只要一點通,全部都通。這種經驗和感受是愈來愈深的。還有,我的信心,也與服務人群有關。當社會上有愈來愈多的人接觸到法鼓山的觀念和方法,而在生活中多一些自在、少一點煩惱,那就是最好的成果。這個時候,我對自己的信心愈來愈強,愈來愈深。
龍應台:所以您的探索,不是一路愈走愈深的,不是很多疑問一個一個解決;而是一點通,全部通!突破一個點之後,就是一片平地了?
聖嚴:通了以後,還會有成長。通的意思,一種是佛法觀念的通徹,一種是修行經驗的通達。觀念的通,是我對基本佛法的認知;修行的通,則屬於內心的經驗,內心的經驗一旦通透以後,就不會消失,而是繼續地成長。
因此,我可以把自己的經驗貢獻出來,讓其他人也得到利益,於是我的信心更加深了。跟人互動的時候,我自己的修行也在成長中,就是所謂「教學相長」。現在我辦教育,帶著我們的團體,我自己也在成長。如果我關起門來打坐、看書,不一定有這樣的成長。
不追求歸屬,就是最好的歸屬
龍應台:您這個「通」的境界,讓您覺得在宇宙之中有種很安定、很清澈的歸屬感,是這樣嗎?但是我想請教,這個清澈,與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鄉下老農,他可能沒有很多疑問,生活中一樣感到安定的歸屬,其間的差別在哪裡?
聖嚴:我是沒有歸屬的歸屬。不追求歸屬,就是最好的歸屬。以修行來講,初入門者是需要有歸屬感的,要有實踐的方法。所以法鼓山提供了長短期的念佛、打坐課程,從念佛、打坐的練習之中,把自己的心安定下來。我們的心,總是向外追求、追求、追求;修行則讓我們練習放下、放下、放下。把一切放下,沒什麼好追求的,到最後,內心無有恐懼,沒有什麼是不安全的,不需要找避風港,這才是最好的歸屬。
沒有歸屬的歸屬,並不是在虛無縹緲之中尋找一處歸屬,而是現實生活之中,任何一時一處,都是我的歸屬,即使大風大浪,也是我的歸屬。
我還是要強調,信仰必須從實踐開始;實踐的時候,自然會產生身心反應,但不必在意,也不要執著。有了一定的修行體驗之後,身心反應也就無關緊要了。以我來講,現在我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當成是妄想、幻覺。追求身心的反應,反而是一種累贅。但這是龍小姐你現在沒辦法瞭解的事。信仰需要實踐,實踐就會有體驗,當你自己感覺到了,你不得不信。
龍應台:您是要告訴我,像我這樣的人,一開始先要把所有理性的邏輯都放開,去接受信仰,有了體驗之後再說,您是這意思嗎?
聖嚴:還是要試探,不要一下子把左手放開,右手也接不上來。試試看吧!不要弄得兩邊都落空。
龍應台:現在許多知識分子都信佛了,跟朋友聊天的時候,他們覺得我特別不開竅,沒有智慧。
聖嚴:知識分子很難開竅!
龍應台:因為知識分子的「我見」特別深、特別固執,是不是?
聖嚴:對知識分子來講,「我見」就是理性主義。中國的讀書人學佛的很少,特別是文史哲領域的學者;他們也許佛學懂得很多,但不會來學佛。
龍應台:這是知識分子的理性主義特別強。而西方的知識界呢,他們的態度是不是也一樣?
聖嚴:對於信仰,東西方知識分子的態度很不相同。中國的知識分子主要受儒家影響,對佛教保持距離。西方的知識分子多數都有宗教信仰。還有,現在中國的知識分子之中,學理工的人反而容易學佛,因為他們重視實證,理論上可能還不通透,但是方法對他有用,那他就相信了。比如說現任台大李嗣涔校長,他是科技人,但他對宗教不否定,而且有深入的體驗。
龍應台:是嗎?反而是學人文思想的人,不容易進入佛教!但是請師父不要放棄我,我對宗教的心是開放的。師父建議我怎麼開始探索宗教呢?
聖嚴:建議你先看幾本佛書,有機會也要開始實踐了。(下)
【2007-04-14/聯合報/E7版/聯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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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握劍

【聯合報/辜懷群】 2007.04.11 03:04 am


「有句話你千萬不可忘記。」

「什麼話。」

「只要你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遠是江湖人!」

「我也有句話。」

「什麼話。」

「只要你一旦做了謝曉峰,就永遠是謝曉峰!」他微笑,慢慢的接著道:「就算你已不再握劍,也還是謝曉峰。」

以上是古龍先生作品《三少爺的劍》的結語。「只要你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遠是江湖人!」這是一位不再握劍的劍客對江湖人生的總結,瀟灑回首種種血淚是非、刀頭舔血的日子。「……就算你已不再握劍,也還是謝曉峰。」這是劍客的朋友兼「粉絲」對劍客的推崇:一朝是高手,就算沒有了劍,還是高手。

踏入了江湖,才發現江湖人其實有很多種。劍客?刀客?俠者?鼠輩?端憑一己的選擇。選定成為劍客之後,又發現劍客也有很多種:高低善惡,端看個人的心態與努力。 在《三少爺的劍》末尾,劍客謝曉峰指斷手殘,不再握劍了。但是上門找他比試的人,仍舊不絕於途;因為只要能打敗謝曉峰,就可一夕成名,就是武林至尊!謝曉峰坦然面對,徒手把挑戰者的武器折斷,丟到天邊去了。

真正的實力從來不會因為缺少工具而失色,高手的「劍」本來就不祇握在手上。然,不戰而屈人之兵或許容易,赦免挑釁者,不求感激,反帶著惻隱與諒解,笑稱自己也是江湖人,曾經輕狂。這才是俠者風範,難怪「粉絲」敬佩!仁者無敵;最偉大的劍不是殺人的劍,是救人的劍。

「凡走過的,必留下足跡。」這句話我時常想對許多影響我至深的人說。無論是家人、師友、同事、藝術家,他們在我生命裡走過,所留下的足跡,我點滴珍惜。即使有一天「不再握劍」,但他們早以不同的面貌,成為我生命中「永遠的謝曉峰」了!

人生苦短。未曾選擇到天山去當隱叟,我們仗劍江湖。有時我們是那貿然去找謝曉峰比鬥的小子,初生之犢不畏虎!有時我們是那一旁觀戰的冷眼,場外的教練容易做!當然我們也夢想成為一個「謝曉峰」,點燃自己,照亮世人!但,時間不夠用啊,我們肯定已經浪費了青春!至今連劍都還沒握好,談什麼不再握劍的時候?

感謝古龍先生,透過輕鬆的、浪漫的、別人的故事,提醒我時刻不忘兢兢業業,演好自己。雖然我的劍法總不成熟,且韶光易老分秒催舟,但幾年來從碼頭到碼頭,我自勉做個克盡本分的江湖人,願意把握可數的晨昏,朝向「不再握劍」的津渡用力划去。

【2007/04/11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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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音樂精靈化身似的神仙眷侶 分類:訪客贈言2007/04/08 15:49


朱先生您好: 我是前天造訪的宋老師,陳老師原本的網站網址已經不能用了,昨天我重建了一個,新的網址如下:陳淑婷的鋼琴世界


都是舊資料,請多包涵,我們都為您對音樂的熱愛所感動,非常有幸認識您,並期待下次的相聚。 宋Mr.


蓓森朵芙格主於2007/04/08 15:38回覆


To 宋老師&陳老師:

來去如風的民宿訪客裡,您們這對恍若音樂精靈化身似的神仙眷侶,在我心裡銘刻的印象是格外深沉的!﹝當然,還包括您們那超貼心的小女兒,才一天,我就蠻想念她的^^﹞
連著兩晚縱興傾談,我很高興,自己又多了兩位由衷敬重的朋友。
與您們一見如故,除了在您們溫雅謙和的談吐裡,親證了古典音樂的長期薰習所帶來的美好涵養;更因為在您們凝睇貝森朵夫的眼神裡,我看到了同樣在我心底沉烈燃燒的純淨激情............
那激情,已遠不只是興趣,而更帶著只能與之同命共盡的強度。
我想,正是這種自靈魂底蘊湧現岀之不可抗拒的激情,與不可預期的緣分牽引,相激相蕩,構成了所謂的命運。
您當然理解,一般隨俗浮沉、屈己從眾的人,是不會有命運感受可言的!
因為,在與千萬偶然擦身而過的剎那,他們只有發自本能的攀緣與依附,而沒有
源自靈魂深處鼓蕩岀的選擇。
前者根於累劫業力的驅迫,後者則近於宗教意識的獻身。
我平日僻處花蓮,雖熱愛鋼琴藝術,在這條道路,卻一向寂寞獨尋,苦無典範性的人物可以隨時請益。
這次,藉著蓓森朵芙鋼琴的因緣,而有幸與您們結識,相當程度驅除了我心裡不少寂寞^^
我衷心感激您們護琴心切而為我提供的諸多建議;
更深自慶幸自己有這麼好的因緣,在不到幾步的距離內,親眼見識一位深於鋼琴演奏藝術的名家與世界名琴蓓森朵芙遇合時,可以湊泊岀何等搖蕩心魂的美感..............
我雖然提醒自己,要仔細盯著陳老師的手勢和腳踩踏瓣的韻律,可是當耳裡傳來那美得讓人心碎的蕭邦夜曲,還是不自禁就閉上眼睛沉醉在琴音的汪洋裡,任隨浪潮席捲而去...............
唉!
餘緒不盡..................
有難可已於言者!
我珍重陳老師為我打開的視野。
雖然,只是瞥見一星的光芒!
獨學無友的孤陋,卻多少已打開一絲突破的契機。
感謝您們讓我看到了深不可測的鋼琴領域裡更巨大的可能............


此情此境,
歌德《浮士德》復活節裡有一幕動人的文字,差可比擬──

“一種純淨而不可描述的希祈
驅迫著我飄蕩過叢林和原野
而在盈眶熱淚所凝成的霧裡
我感覺到有一個世界
為我而升起........
為我而存在....................”



期待陳老師近期出版的鉅作^^
這正是我迫切需要的指引.............

既然這趟花蓮之行
讓您們對花蓮備感親切
那就隨時歡迎您們再度蒞臨^^


您們的朋友




傾聽指間流瀉的深情與感動──陳淑婷的鋼琴世界








 


我要引用我要回應 儲存至「分享書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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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刪除 JACK於2007/04/09 22:54 回應 檢舉 加入黑名單

朱先生您好:

我們正在建立部落格,http://www.wretch.cc/blog/song3610 慢慢的會把新書的部分文章貼上,並上傳分享一些影音紀錄,請您多提供改進意見。

您所擁有的蓓森朵芙十分特別,她沒有一般蓓森朵芙難以駕馭的觸鍵,反而出乎意外的平均、靈敏,音色圓潤、飽滿、紮實,和聲豐厚、寬廣,卻又不失甜美、透明,不愧是世界名琴。其敏銳的觸鍵讓人久彈不累;卓越的音響和悠揚的歌唱性,讓人愈聽愈陶醉,尤其演奏浪漫派樂曲時,讓人宛如墜入音樂家訴說的娓娓故事之中,又彷彿漫步在心靈昇華的雲端之上,待樂曲終了,恍若隔世。

在欽佩你對音樂的執著與熱情之餘,也為你能擁有如此稀世名器感到高興。

今天為您寄出三本樂譜,希望您笑納。

From 宋&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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