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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has become richer by the love that has been lost."~泰戈爾
難為建德一念靈思,讓泰翁此詩,恰如其分地湊泊於此。
“念音示疾”含藏深微的義涵,因得饒富意蘊而益形啟人幽思......
原來,一句恰如其分的引述,而得鑲箝在恰如其時的片刻,那瞬間鑽心而入的膚慰力量,給予的療癒深度是淪肌浹髓而縈繞深遠的。
我以是而愛極一切發自魂命深淵如銀瓶乍破般迸裂而出的詩句,以其滿佈烈焰鑄燒的紋跡,筆鋒所過,字字都是渡人的舟筏,字字都是內藴救贖力量的文字般若。聆聽者,但能不著相地以存在實感應接之,自然句句都不落空,句句都透著下身落命的篤實踐履。

父親問疾,女兒示疾。
若非奇命,焉得有此奇遇?
如此殊勝因緣,千載而下,但得旦暮而遇之!
依維摩頡經語境,亦只發生在大菩薩與大菩薩之間。
我越深思,越為其中夙因深遠的綿延力量倍感驚奇!
人生迷夢萬千,念音未及遍歷,已走得冰雪瑩淨,不染絲毫世情,這就悄然引渡了無語凝噎中跌宕洶湧的哀毀之情。
如今,念音由示疾而入於圓寂,不見喪亂,而只見法界無盡之莊嚴。
這就讓五濁惡世,得一轉而為不受哀樂劫毀所碰觸的祕境。
我適逢其會,只能撫掌合十,稽首讚歎。
我想,我甚至不能祝福念音“好走”!
只因,在一個肉眼所不可見的向度,她從來就不可能真正消失,而只是轉換了另一種存在形式,而後,拓影深微地駐留在摯愛者深沈的憶念裡。
即此而言,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活”、另一種形式的“together with...”、另一種形式的“inter-being”!
這背後,儼然有不可見的安排,等著後死者用一輩子的追索去叩問、去理解....

我從聲傑處,看到一句話,很有意味。他說:
那「更大的安排」會帶我們繼續走下去。
此語深微,深契余德彗師所捻提之“無限遠的凝視”。
人,原不是僅依憑可見物而活,那沿著可見視線而入於不可見的視線盡頭,看似冥漠無涯,欲語無人,卻每隱通著更大的支撐力量。
我以此而深信,僅憑此兩星期來的深摯“對話”,九原可作,地起泥香......
只因,真正的“在一起”,原非死生幽冥所可限隔。

你體悟得深刻:“此處的結束是彼處的開始,生命是生生不息循環的過程,我們終會在看不見、想不到的地方相遇,在通往成佛的菩薩道上互為法親。”

沒錯!一切虔誠,終將相遇。
在我看來,甚至不是如唐君毅先生所云相遇“在遙遠的地方”........
因為,深情者,即使獨行,仍是同行。
這意味:念音從不曾真正遠去,所以也無待相遇在“他方”。
她只是從“有涯之身”解脫,而化身為“不在之在”。
於是,薄暮籬落之下,五更臥被之中,垂首撚帶,睇目觀物之際,皆有所“遇”。
這是“解疆域化”後才可能迎納之“不在場的在場”。
華嚴義下,交光互映、重重無盡的因陀羅網,因得“十界互具”以成其“合域外與域內世界為一”的“疊影世間”。
即此而言,
念音既逝,等待您夫婦倆的不會是“竟寂寞而無見,獨狷想以空尋”的蒼茫無依。體貼父母的念音,只是不令自己化身為父母“煎心日日復年年”的存在重擔,她寧肯只是化身為父母記憶一角最私密的心事,並以此保持與父母的“秘密締結”。


此則余德彗老師目光如炬的洞見所紹喻的深層實相:

我不再是我,我是我們,我與世界的秘密締結,織成牢不可破的聯盟,我不再孤單,因為我就是你,在靈魂的呼喚聲裡,我們同眠、共生死。

在我體會裡,將關係安放在牢不可破的秘密締結裡,就是隱伏於可見事件背後那“看不見的安排”,它或許顛覆了俗情知見所渴求并據以安頓自身的秩序,卻在另一個看不見的向度給予了更大的平安。

我以此而深契莊子“大宗師”所云:

“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遯。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恆物之大情也。”

以“藏天下於天下”的恢弘心眼,而抵於超然俗情知見的“大情”。
我恍然就在“藏天下於天下”一語中,直下窺見一個生死所不能入的“空隙”!
或許,這正是菩提道背後構成強大支撐的根本凝視點。
也是“念音示疾”的莊嚴十四日,所啓發於我的精神紋跡。

感念“念音”,我會永遠記得~
曾經,伴隨這名字而留予世間的“精神的餽贈”。


謹以此文,悼念念音,兼慰生者。




2013.5.11 志學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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