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9.16):從存在中不能承受之輕,叩問世界的本質。
朱志學寫於 2011年9月16日 13:01
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恐怕正是內具一切“現象場”最根本的動力因。
理性邏輯碰它不著,
俗情知見對它無從理解也無從把捉,
道德倫理也對它無力規訓也無從導正.............


它彷若一根梗在喉頭的帶刺硬骨,以不可忽視的疼痛徹底撕碎覆蓋其上的層層假象。


這層層假象就型構了將每個人包攏其中的“世界”。


世界說實了只是一則分明掩耳盜鈴、卻教我們拼死維護的“謊言”;
它是理性邏輯阻止我們觸及存在內核的詭計。


在世界裡頭,我們找到的方法都只是自欺欺人的方法。
我們看不進也摸不著那真正驅動現象場的動力因,這動力因卻是一切因果鏈據以幻生的形而上起點。
它才是作為一切現象基底、而使世界成其為世界的“thing in itself”。


回頭細想,猛然醒悟上學期末最後一堂課,余老師正是從根植“存在缺口”的綿邈餘情指點巴舍拉空間詩學的“迴盪”概念。


我這一刻才真正契入余師的洞見。
假如,這世間存在著一種心靈撼動,是真能自根處予以劇烈搖晃而摧廓了存在的根基,甚至讓身歷其境者自內裡瞬間激射出一種再無回頭路的命運走向........
那是因為:
有一股鑽心入骨的力量,黏稠而遒勁地滲入並觸摸到了蟄隱靈魂深處的缺口。
那不獨是個人心靈的缺口,而是匯流了千年沈哀的存在缺口...........


我總算明白:
只有放在這個“心靈缺口”的脈絡,才真能為一切綿密深遠的迴盪抉發出最深刻的動力因!


原來,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
就是一切入於“血氣動蕩”、“色授魂予”、“欲仙欲死”之境,而令人上揚至瀕死的強大心靈“迴盪”,據以興發並惻悱而上、層疊而出的“根源動力點”。


正是“存在的缺口”,
使一切成其為一切!


迴盪來自缺口。
這“缺口”泉湧而出的力量,就是:


缺席的力量、遺憾的力量、匱乏的力量、懸念的力量...........


司馬遷“報任少卿書”所云:“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
亦是由此缺口噴薄而發的“迴盪”,只不過這迴盪非出之以李商隱式的哀婉纏綿,而是太史公式的悲願橫絕!


尋思至此,
我對“物自身與現象”間的深微關係,似可繼康德、叔本華之後而更進一解。


簡言之,假如世界據以運行的盲趨力,主導了人性的橫向欲求(a horizontal wish);那麼,空虛中的追索,就串起了物自身與現象間的垂直叩問,這叩問才是直抵存在核心動力的深層表達(vertical expression )。


我將箇中線索簡要勾勒如下:


存在缺口逼出存在中不能承受之輕;


存在中不能承受之輕,則讓我們輕於陷落那彌天蓋地灑落而下卻可遮掩自身“傷口”的“語言表達”;


語言表達裡隱藏的思路模態,誘使怯於正視傷口卻又無以自解的“逃逸者”深陷理性邏輯的牢籠中,展開“不可能的逃逸”;


這語言牢籠摧逼出的逃逸行動,又即此盲趨業力而召惹(甚而主動型構出)那將我們每個人囚禁其中、並使我們的處境因此變得越來越相似的“同一化”經驗中;


這同一化的經驗“內化”為我們共同服膺並接受其規訓的“世界感受”。


存在內藴的“獨異性”,在世界的暗影中沈落;


巴舍拉的空間詩學,以內蘊深遠迴盪力量的“詩意空間”,直探性靈底藴。他通過“詩意瞬間”引發的“迴盪”概念,為“生命之獨異性”重新開啟了綻放萌生的可能性;


這沛然莫之能禦的可能性,代表著偉大藝術所開啓的“靈韻與救贖”之路;


這條靈韻與救贖之路,隱函的人文療癒奧義,可略微申說如下:



ㄧ、世界,源自投影於“存在缺口”的陰影。


二、這陰影幻生出的一切語言與論述,型構了被拋擲其中者的“視域”,並決定了理解框架的“格局”。


三、世界,就在語言論述所建構的“局戲”中示現。


四、更細膩地說:世界,是在語言論述中,依理性邏輯“型構”自身。


五、世界是語言的表象~不是先有經驗,再有語言的表達;語言塑造了我們的經驗;它決定了我們理解經驗的方式,與切入經驗的角度。角度已決定了經驗的內涵。


六、世界在我們對它的“描述”中完成並完全成為它自身。


七、世界具體化為交疊纏縛的因果鏈。它不過是一切論述所型構之理解框架投影於關係互動中的延伸性產物。


八、就某個意義而言,世界正是人類通過語言語理性邏輯所型構出之藏身洞穴:一個讓自己據以遮蔽自身、舔舐傷口的“洞穴”。


九、藝術的深蘊凝結於巴塔耶的“消盡”(expenditure)概念:亦即,在於打破“習慣性的屈服中型構的生存邏輯”以免於被“世界”給吞吃。

十、消盡的深蘊所在近於Paul Tillich所云“神聖的浪費”。神聖的浪費,是為了解放因為屈從生存而備受壓抑的異質性因素,以獲取存在的自主權。

十ㄧ、巴塔耶認為:相對於以生產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世俗社會的同質性因素 ,存在着一个“聖性的世界”,它是以非生產性的“耗費”、“消盡 ”(Expenditure)為基礎的,與其有關的一切事物共同 構成了異質性的要素。這意味:消盡(expenditure)是對抗以同質性與集體化之慣性規律為基底而型構之“世俗世界”的吞噬,以歸趨真能萌生異質性與個體化之獨異風格的“精神聖域”(聖性的世界)。後者,正是極少數血氣動蕩的天才靈魂必然的託命之所。消盡( expenditure)則是天才必然的命運:從世界向邊界移動:一個朝向詩意瞬間的移動...........

十二、“藝術不是某種更高理性形式的範式,而是幫 助我們沖破理性理解界 限的手段;藝術在此代表的並不是一種更好的理解的整體,而是代表 了拓寬主體、交往和經驗界限的可能性。“~~~藝術之為物者,衝決受制單線邏輯之“理性”框架遮蔽住的理解界限,以抵達邊界外之更豐饒多姿的嶄新理解可能。主體之經驗界限,因之而拓寬,而解放更具獨異性的觀物方式。藝術之創生性者在此。遠離此藴藉豐富之創生性,只是風格萎頓、血氣衰竭的偽藝術。


十三、這種解放“同ㄧ性”以回歸“異己性”的藝術所展現的精神動向,其歸趨所在,端在“建立主體—客體間的非宰制性的交往自由”,以救贖“結構化中的主體”:亦即,通過血氣動蕩的“藝術實踐”,以解放那已然發展成為在龐大的社會體系下虛弱無力的客體化主體。這才是藝術的終極關懷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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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師課堂劄記(2011.9.15):幾則關於現象學的哲思隨筆
朱志學寫於 2011年9月16日 13:00

朱志學
現象學的重點不在屏棄所有偏見,而是警覺到自己的偏見。讚 · · 21 小時前


彭聲傑、蔣鵬、 Isalyn Chu 以及其他 7 人都說讚。

朱志學 澄清在邏輯思維中進行的意義給予&認識活動
21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改變意義連結的方式:從僵固的意義給定到鬆活的意義賦予。
21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遺憾就是力量;缺乏就是力量;禁忌就是力量;缺席就是力量;懸念就是力量..........
21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現象場的現象,不是理性邏輯的現象。
21 小時前 · 讚 · 1 人

朱志學 ex.觀念可以接受的事,身體卻未必接受。
21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用中立的態度去接受現象場,你批評它也沒有用。
21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了然不見得接受。了然,還是可以有自己的態度。
21 小時前 · 讚


Monica Yang 關於「缺席就是力量」,可以多闡述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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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學 貧乏的單線邏輯,總是過度簡化的現場的多元面向。視覺上打動我們的對象,卻可能在嗅覺上令人作嘔。聽覺上倍覺悅耳的對象,卻能激起觸覺上的強大抗拒。這意味,意義給定的面向是多元的,可是我們的知識建構,卻拘役於特定角度的視域而不得不對現場牽連多端、綿延無盡的豐富性有所簡化。於是,那被過度簡化的理解框架所篩選掉的部份,就成了“梗在咽喉的硬骨”。它以一種不可化約的姿態,層疊而出地展現自己被忽略的力量。海德格說得透徹:「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Absence is a strong mode of presence)。不可化約的空缺,形成強大的懸念;懸念之所在,則是漩渦般鑽心入骨的力量輻輳之所在。
18 小時前 · 讚 · 1 人

朱志學 我前陣子寫過一篇影評:周漁的火車。改編自北村的同名小說。這篇小說活脫脫就是在詮解海德格的“「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Absence is a strong mode of presence)”。我特別關注小說女主角周漁是如何被內心的巨大空缺給牢牢纏縛而無以自解。這就是“缺席的力量”。原來,那看似浪漫的行動背後,卻是梗在心頭、遲遲無法卸下的懸念。

最具代表性的話面是:
當陳清遠赴西藏,重陽舊居早人去樓空,可周漁還是被內心
“停不下的火車”給驅趕著、煎熬著......
不論代表“現實意識”之張獸醫如何苦心慰留,周漁留給張
獸醫的最後印象,卻只是一襲蒼涼揮別的手勢......
這蒼涼裡,幽幽藴藉著忠誠與背叛的煎熬。
帶著抱憾在心的內疚,周漁還是淒婉地向送行的張獸醫揮手
道別:“我要趕火車了!”...........
她還是停不下內心的火車...........
即令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她還是堅持去見一個已然從她的私密世界中徹底告退的人.
....................
更準確地說:
去尋索一個已然血氣殞落,只能凝結於記憶中的影子........

這就是周漁的悲劇!
她只能託命於看不見的“精神聖域”,直至與世界徹底斷了
根........
直至
以身相殉........

於是,這悲劇就無可阻止地延伸到張獸醫身上:
即令床第交歡猶自喘息未歇,周漁的眼神卻總是空茫地飄向
遠處............
她的身體跟情思斷裂了:
張獸醫可以觸碰到周漁的身體,卻只能窩囊地歆羨陳清:
為著另一個男人能夠以“詩的語言”直抵周漁內心的“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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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學 還有一段沈從文的小說也可以印證缺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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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學 沈從文《邊城》這部小說裡,寫下令我靈魂為之震顫的驚人結尾………..

“可是到了冬天,那倒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裡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青年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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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學 古詩裡的例子更不勝枚舉了!我還是引述自己的文章略作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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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學 何謂缺席的力量?
曰: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
曰: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曰:朱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
曰: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17 小時前 · 讚 · 1 人

朱志學 云何為缺席的力量?“那是一股瑰麗悱惻的神秘力量,隱然搖憾到存在的核心….

可同樣是源自這股沉烈的激情,必然在意識深處埋下了日後寂寞一世的種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那已然一去不返的青衿歲月,曾經,只為這痴心的絕美所感動,卻得在很多年後才真正明白:這巨大美感的背後所隱藏的巨大寂寞…....

司空圖詩品寫得扎心:少有道氣,終與俗違......
純真的力量對有些人而言,永遠比歲月的殘酷來得更強大。

曾經風雅......
為著那映照心頭的古典餘暉,遂只能自此定睛於無限遠的凝視,以對抗不斷裂解中的世界.....

此所以越世孤行,乃成形影相隨的命運。

劉長卿詩云:

“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
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

好個“秋草獨尋人去後”........
原來
在寂寞中叩問那儼然已不屬世間的泠然希音,與藴藉生命底藴那跡近痴頑的不變鍾情,本是一事!

深情之所在,皈命之所在;
皈命之所在,寂寞之所在…………

此所以“愛有來生”裡,幽幽一句:“茶涼了,我再去給你
續上吧!”
遂注定了生生世世的等待!

朱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
叩寂寞以求音,意在茲乎?”
17 小時前 · 讚 · 2 人

朱志學 結論:所云缺席的力量~難解於心之綿邈餘情也。空缺之所在,懸念之所在;念之所在,餘情之所在;餘情之所在,力量之所在。這力量,以其出自餘情,而觸摸到心頭最深的空缺,其潛在挾帶之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焉是服膺單一邏輯的僵滯心智所能降服的?
17 小時前 · 讚 · 1 人


Monica Yang 志學,你知道得比我清楚這現象學, 每個人的懸念不一樣 , 若 , 我的懸念是最窮的同胞 , 那麼我想到的缺席力量 , 便是一個尋訪the poorest的力量 , 一如我的瑞士朋友所言:「The poorest是我們的導師,導師還沒有出現...」
16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妳說懸念於“最窮的同胞”,這仍屬意識所及的對象。可余老師說的力量是源自於“人去樓空”後的“對象之不在”。懸念之所以為“懸”,以其非繫念於特定之“對象”,而是陷落於“對象之不在”所留下的“空缺”,就像陷入荒原流沙般,越掙扎用力,就越陷越深。說實了!這就是一種茫然如墜、空茫無依的“失落感”~“緲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正刻畫出這分難言的失落感。當對象猶陪伴在側時,不容易感覺到它;可一旦對象“不在”特別是“永遠的不在”,這平日蟄伏深隱的心靈空缺,就展現其嚙齒腐心的力量了!!
16 小時前 · 讚


Monica Yang 你說的這力量聽起來悲情...
16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確實悲情;是被流於膚淺的樂觀與盲目的知識性狂妄給遮隱住的人性皺摺.......
16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悲不悲情,還在其次,我認為重點在讓一切因為輕於自信的知識建構所遮隱住的現場深度,從不可見的(invisable)成為可見(visable)>
16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忽然想及米蘭昆得拉的著名洞見:“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
........
這“輕”字,下得絕妙^^
簡單一個字,卻舉重若輕地點出一點也不簡單的“對象之不在”所留下的“心靈缺口”,如何凝結為無以驅散消融的“
陰影”而在心底隱隱作痛。
納蘭容若采桑子後闕這麼結尾: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這就是遺憾的力量、缺乏的力量。

漠視此心靈缺口的善意或幫助,容或可以改善物質條件的窘迫與匱乏,卻不保證能“觸摸”到“現場”的深度,或讓自己的“膚慰”能深抵那始終槃絞作痛於存在內核卻蟄伏幽微、無人聞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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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思劄記:關於缺憾的力量~「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Absence is a strong mode of presence)。
朱志學寫於 2011年9月16日 12:55
余師開學首堂課論及:

“遺憾就是力量;缺乏就是力量;禁忌就是力量;缺席就是力量..........”

此語寄慨深遠,寓意良深.........
我心裡浮現的影像卻是俞飛鴻“愛有來生”裡那悽愴天地的幽咽低語:“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茶涼猶可續,緣斷何以繼?

每個人一生的成長,多少伴隨著深蟄於心的缺憾所帶來的疼痛。
這種痛,雖無涉肉身;
錐心入骨的撕裂感,卻是“無可解於心”的............
以其無可解於心,遂在心頭凝結為一股淵深鬱怒的“迴盪”之情.......
一旦噴薄而發,就是理性所無法羈勒並掌控的“力量”!

海德格料應有感於此,而給出驚人的洞察:

「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Absence is a strong mode of presence)。

這話語所揭露者~
正是與缺席的力量、遺憾的力量、缺乏的力量........
相蕩相激以入於邃密幽微的“餘情”。

我這輩子最深的學習,就某個隱藏的意義而言,無非正聚焦於對此“綿邈餘情”的叩問過程...........


龔定庵詩云:

“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闕陷好,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餘情繞。”
“欲求縹緲反幽深,悔殺前番拂袖心,難學冥鴻不回首,長天飛過又遺音。”

拂袖之悔,未可小覷;
此中有現象學之奧蘊存焉!




忽然想及米蘭昆得拉的著名洞見:“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
....
這“輕”字,下得絕妙^^
簡單一個字,卻舉重若輕地點出一點也不簡單的“對象之不在”所留下的“心靈缺口”,如何凝結為無以驅散消融的“陰影”而在心底隱
隱作痛。
納蘭容若采桑子後闕這麼結尾: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這就是遺憾的力量、缺乏的力量。

漠視此心靈缺口的善意或幫助,容或可以改善物質條件的窘迫與匱乏,卻不保證能“觸摸”到“現場”的深度,或讓自己的“膚慰”能深
抵那始終槃絞作痛於存在內核卻蟄伏幽微、無人聞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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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思劄記:世界是我的表象
朱志學寫於 2011年9月16日 12:40
世界是語言的表象~
不是先有經驗,再有語言的表達;
語言塑造了我們的經驗;
它決定了我們理解經驗的方式,與切入經驗的角度。
角度已決定了經驗的內涵。

朱志學
以語言為基礎的世界,也就是以線性邏輯所建構之服膺單一觀點或受
制特定理解框架的世界。
此則相應叔本華那簡潔得驚人的命題:“世界是我的表象。”
這意味~世界只是語言所表象出的“現象”。
而現象則是覆蓋存有自體之上的“遮蔽物”。
現象本無自體之實在性,而是內具語言中之觀物方式所建構的產物。
以其無獨立實在性,所以佛家說之為“空”。
空非無有,而是無自體性。
世界,當澈了其為語言之產物,乃能當體即空。
知其為空,乃不復為語言轄制下之任何名相界定、邏輯推論,以至由
此型構之理解框架所局限。
去蔽解咒後的“空的世界”,因而同時也是光明的世界。
在這個意義上,
六祖所云:“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乃成可能。 讚 · · 9月1日 11:03


Siyul Lu 和鍾丞宗都說讚。




朱志學
語言,使一切成其為一切。
存有又是語言的基礎。
存有,使語言擺脫“界定性”而成其為“萌生性”的語言。
存有先於語言,語言先於界定,界定先於表象,表象型構經驗。
經驗在語言中型構。讚 · · 9月1日 1:25


Siyul Lu 、余寶寶、詹哲明以及其他 2 人都說讚。




朱志學
語言,那使一切成其為一切的基礎。讚 · · 9月1日 0:48


Siyul Lu 、林旻昌、正喜江以及其他 2 人都說讚。

朱志學 世界在我們對它的“描述”中完成並完全成為它自身。
9月1日 0:48 · 讚 · 3 人




朱志學
過去,西方人一般把世界視為神的創造,是客觀真實的、有序的和美麗的,而且是由全能的上帝之聖言給我們的。這已經給了西方人一個強烈的信念,相信世界有預先制定的、既定的秩序,具有可理解性。

在西方科學革命時代,笛卡兒依然認為上帝的權能保證了世界的客觀實在性。

但如今,人造知識的飛速發展已經改變了我們的世界圖景。

我們日益可以看到,與其是上帝的語言,還不如說是我們自已的交談遍布一切,使其成為我們的,使其定型,使其變得光明和美麗。

因而,正是我們自己建構、不斷改變和發展我們自己的世界圖景。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我們的新世界與舊世界相比更缺乏客觀實在性。

實際上,一切都是“空的”(在佛教意義上),但也是光明的,一切都是我們賦予的意義。

世界在我們對它的“描述”中完成並完全成為它自身。

世界是我們的——是我們共同的投影。讚 · · 9月1日 0:47


Siyul Lu 、 Lived Earl 、鍾丞宗以及其他 2 人都說讚。




朱志學
柏拉圖主張的二元對比,如世界/教會、身體/靈魂、現象/實在、
有罪的人/神聖的上帝、時間/永恆。
循根究源,柏拉圖正是造成實在的上帝觀的罪魁禍首。
在柏拉圖把世界定性為二元對立的形態後,幾乎所有的人,包括大部
分學者都把追求那彼岸的世界視為真理的世界而窮盡畢生的精力。
這樣一來,人們把自己的最真實的情感拋在一邊,將知識與冷靜、客
觀性以及精確表述聯系在一起。
人們在思考的時候遂與一切存有自體保持一定的距離,並在思想中形
成那事物的表象。
情感的世界與永恆的理念、知識的世界之間分化出來的各種形式都源
于這一自我分化的行為。
此則海德格所洞見之“存有的遺忘”。
這造成的惡果就是人不斷地失去整體、失去自我。 讚 · · 9月1日 0:36


Stefan Jenq 、 Siyul Lu 和其他 2 人都說讚。



Jimmy Zhan 柏拉圖那個時代哪裡有教會...也沒有上帝。
部分教父們為了宣揚基督教而使用柏拉圖的概念來闡釋,因
此才會有新柏拉圖主義。
柏拉圖的觀點甚至認為,創造世界的神(工匠神)是看著理型創造出世界的。這和基督教的觀點倒是相反。
9月1日 8:39 · 讚

朱志學 我沒說柏拉圖主張這些內容~世界/教會、身體/靈魂、現象/實在、有罪的人/神聖的上帝、時間/永恆..............ˋ而是強調這些內容會因為二元對比之二分性思路鋪天蓋地毫無節制地延伸下去。例子是例子,思路模態是思路模態。例子就思路模態千年流衍而下的影響而言。
9月1日 10:29 · 讚 · 1 人

朱志學 換言之,“世界/教會、身體/靈魂、現象/實在、有罪的人/神聖的上帝、時間/永恆...........“是剋就”二元對比“四字所代表的“思維典範”而就之後(而非就柏拉圖的當代)的千年遺毒提出具體示例;而非意指其出自柏拉圖的“當代經驗描述”。
9月1日 10:40 · 讚 · 1 人


Jimmy Zhan OK but 語言本身就是二元對立的
9月1日 10:41 · 讚


Jimmy Zhan 人用語言來思考,自然而然也就會變成二元對立的世界觀。
9月1日 10:43 · 讚

朱志學 除非是透過還德格所云詩意的沈思
9月1日 10:47 · 讚

朱志學 詩意的、隱喻性的、模糊曖昧、充滿萌生性、不能精確定義的“非概念性”語言,還是有辦法突破二性思路而直探存有的。
9月1日 10:48 · 讚 · 1 人

朱志學 這正是為何我從不信任以二分性思路為基底的邏輯學。
9月1日 10:50 · 讚 · 1 人

朱志學 邏輯本身也是千年遺毒的大宗。
9月1日 10:50 · 讚


Jimmy Zhan 毒藥本一家
9月1日 10:51 · 讚

朱志學 哲學而入於當代之後,特別是現象學與後現代思潮之後,這些問題早就被廓清了!可絕大多數對當代哲學思潮陌生的人,還過渡迷信二分性思路的邏輯析辨帶給他們的“真理”。
9月1日 10:52 · 讚 · 1 人



Jimmy Zhan 見山是山 見山不是山 見山又是山
沒有分別 也就沒有重拾的感動
9月1日 10:53 · 讚

朱志學 重拾?
9月1日 10:54 · 讚


Jimmy Zhan 還原其是者為是
9月1日 10:55 · 讚

朱志學 這禪宗話頭,本身就是解放二分性思路的具體示例。這樣的“語言”,才能引導人回到"被遺忘的存有......
9月1日 10:55 · 讚 · 1 人

朱志學 詩,比邏輯更接近哲學的內核。
9月1日 10:57 · 讚 · 1 人

朱志學 詩的語言,就某個意義而言,正是破解概念語言內具之“觀物方式”的“解毒劑”。
9月1日 10:58 · 讚 · 1 人

朱志學 暫聊到此,我先忙^^
9月1日 11:00 · 讚 · 1 人




朱志學
康德之後的哲學家逐漸發現:只有語言才是可靠的。
世界是由我們的語言構建的。
我們的交談不斷改變和發展著我們自己的世界圖景。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我們的新世界與舊世界相比更缺乏客觀實在性。讚 · · 8月31日 23:35


Siyul Lu 和 Lived Earl 都說讚。




朱志學
重點不在我們相信什麼,而在我們是怎樣相信的?
不在我們知道什麼,而在我們怎樣知道的?
不在我們經驗什麼,而在我們怎樣經驗的?讚 · · 8月31日 23:14


Siyul Lu 、石佳儀、詹哲明以及其他 4 人都說讚。

朱志學 宗教不是由上帝或者某位在人之上的神所創造的,相反,它出自人類共同體,它被創造的理由是為了滿足某種人類本身的需要,因而它是人造的而不屬于人們認為的超自然世界。
8月31日 23:15 · 讚 · 4 人

朱志學 一個新的時代,正面對一個新的開始,需要一種新的宗教思考。
8月31日 23:15 · 讚 · 3 人

朱志學 過去,人們一直把上帝看作是實在的,賦予上帝以人的形象,把上帝創造的世界看作是預定的和有序的。但是在尼采發出“上帝已死”的呼喊以後,人們忽然發現上帝正在遠離我們而去。上帝創造的世界似乎不再是那麼的可信。哲學上的語言學轉向是對這一情況的真實反映。
8月31日 23:24 · 讚 · 2 人

最近動態


給 Siyul Lu 的近況動態回應:「 ⋯⋯ 」。


給吳驥的近況動態回應:「 ⋯⋯ 」。



朱志學
語言塑造了我們的經驗。
我們運用語言的方式,塑造了我們的思考模態;
思考模態又限制並決定了我們的經驗內容。
這意味:
我們會經驗到什麼?
早被內具語言裡的觀物方式給決定了!

不是先有經驗,再有語言的表達;
不是先有對上帝或者終極者的神秘經驗,再有對上帝或者終極者的表
達。
而是相反,先有語言,再有經驗;
先有關于上帝或者終極者的語言,再有關于上帝或者終極者的經驗。
先有基督教的語言,才會有基督教的經驗。

神秘主義者並沒有以任何特別的方式向我們表明他們觸及到了更深的經驗,觸及到了超越的神的經驗,相反,他們都是一些語言大師。神秘主義是一種書寫。

神秘主義具有它的政治性。

我們可以從根本上說,神秘主義是一種政治學。讚 · · 8月31日 22:28


Siyul Lu 、石佳儀、不羈 哥以及其他 4 人都說讚。



May Cheng 有很多的經驗,並不是語言的.....。
那難以言語的......
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
佛曰:不可說!
8月31日 22:48 · 讚

朱志學 沒妳想得那麼乾淨。除非妳不進入任何理解過程,否則視聽嗅味觸給予的感覺印象一定會被組織成覆蓋存有自體上的“現象”。
8月31日 22:55 · 讚 · 1 人

朱志學 我現在說的是“經驗”,不是“先驗”。
8月31日 22:55 · 讚

朱志學 人類從來不活在直接經驗中,而是活在他的想法所塑造的經驗中。
8月31日 23:10 · 讚 · 2 人


Siyul Lu 先驗?這是甚麼意思呀?
9月1日 15:36 · 讚

朱志學 先於智思型構的經驗。簡單說:境識俱泯。
9月1日 15:37 · 讚 · 1 人

貝森朵夫莊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再論:「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兼及“因果輪迴與詩意瞬間的生死激情”.............
朱志學寫於 2011年9月15日 20:25
此文係三個月前舊稿。

余師開學首堂課論及:

“遺憾就是力量;缺乏就是力量;禁忌就是力量;缺席就是力量..........”

此語寄慨深遠,寓意良深.........
我心裡浮現的影像卻是俞飛鴻“愛有來生”裡那悽愴天地的幽咽低語:“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茶涼猶可續,緣斷何以繼?

每個人一生的成長,多少伴隨著深蟄於心的缺憾所帶來的疼痛。
這種痛,雖無涉肉身;
錐心入骨的撕裂感,卻是“無可解於心”的............
以其無可解於心,遂在心頭凝結為一股淵深鬱怒的“迴盪”之情.......
一旦噴薄而發,就是理性所無法羈勒並掌控的“力量”!

海德格料應有感於此,而給出驚人的洞察:

「缺席是現身最強大的方式」(Absence is a strong mode of presence)。

這話語所揭露者~
正是與缺席的力量、遺憾的力量、缺乏的力量........
相蕩相激以入於邃密幽微的“餘情”。

我這輩子最深的學習,就某個隱藏的意義而言,無非正聚焦於對此“綿邈餘情”的叩問過程...........


龔定庵詩云:

“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闕陷好,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餘情繞。”
“欲求縹緲反幽深,悔殺前番拂袖心,難學冥鴻不回首,長天飛過又遺音。”

拂袖之悔,未可小覷;
此中有現象學之奧蘊存焉!

茲捻提舊文如後,以茲對照~










因果輪迴與詩意瞬間的生死激情........

(觀影札記:俞飛鴻“愛有來生”&”The Girl on the Bridge“(Patrice Leconte))

朱志學寫於 2011年6月8日 14:04

“每一隻蝴蝶都是花的鬼魂,回來尋找它的前身......”~張愛玲


前言:


我剛看了一部好片子~“愛有來生”。
暗歎:這真是“空間詩學“的極致表現。
在我看來,這片合該只流傳於少數知音之間,不該輕易介紹給人,免得糟蹋了此片!
只是,縱遇靈彗獨具的解人,倘命途順遂,未經大起大落的折騰,容易領會這部片子的深蘊所在嗎?
總之,看完此片,終於明白縈繞余師心頭的強大迴盪力量,何以哀婉沈烈若是.............
全片終了,只覺‎得女主角阿九短短一句~


"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竟彷若貫穿了生生世世的等待,魂兮飄渺,卻依然縈繞在耳,如相晤對.................

可嘆是:
茶涼猶可續,緣斷何以繼?


那彷若高峰夜雨,蓄積了千年壓抑之力的沈哀與憾恨,只覺一時搖曳而來,撩起了內心千絲裊裊的迴盪餘緒.......


我自己太了解此中憾恨。
此所以每讀龔定庵鬱怒清深之詞,輒有不能自已之慨:
定庵晚年流落,一蕭一劍平生意,盡寄託於三百餘首“己亥雜詩”。


“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闕陷好,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餘情繞。”
“欲求縹緲反幽深,悔殺前番拂袖心,難學冥鴻不回首,長天飛過又遺音。”


餘情者,傷心人別有懷抱之情...........
這裡面蟄隱了多少深藏未發的餘韻?


我因此略贅數語,發為短文,兼及另一部同樣以愛情為主題的法語片,以對顯此中餘情不盡的況味...........



先說第一個故事:


”今生今世,我們所走的路都錯了,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來生我們再會。來生,我會等你........“


他要等她,他一直在等她,在那棵千年銀杏樹下,他一等就是五十年,直到她真的出現,只是,那前塵中的往事已然在輪迴中掩藏。她又有了一個深深愛著她的另一個他。而他,卻只能在飲茶時,讓她成為一個局外人,將她與他的過往,當做一段故事,講述給她聽~~他不曾想過喚起她的記憶,因為他真的愛他。他說:「我從來都沒有問過自己,我為什麼要等她?我們前世都身不由己,我以為今生碰到她,我們可以從頭再來,我可以讓她幸福,可是我沒有想過的是,也許今生的她正生活的非常幸福,就像妳一樣,我想給她的一切,她都已經有了,其實我想要的不就是給她幸福嗎?所以只要她是快樂的,這快樂是不是我給的,能不能等到她,都不重要了。」

五十年世間變幻,他必須去投胎了,他依然滿足,因為她是幸福的。臨走時,她說:“茶涼了,我再給你續上吧!“

我想他聽到這句話會走的更快吧,他是那麼地愛她,他不希望,她記得前世相約的臨終遺言:“來生,你若不認得我,我就說:你的茶涼了,我再去給妳續上!你便知,那人是我。“從而讓她恢復了記憶而失去現在寧靜的幸福。

只是,他不知,真的相愛,能讓與嗎?

在一聲聲“茶涼了,我再給你續上吧”不斷迴旋重復中,她,回憶起了一切,多少年來夢中沏好茶等待的那個身影也終於在那一刻出現。

而他,卻再次走了…


第二個故事的時空則發生在法國:


未滿二十二歲但似乎一直走霉運的艾蒂決定不要再活了,選擇一座鐵橋想一躍而下,卻遲遲下不了決定。此時來了一名叫蓋伯的男子,語帶諷刺地揶揄她,艾蒂竟然一躍而下,而蓋伯也跳下河中救了她。

此時蓋伯才表明他是一名失意的飛刀手,只因「人體刀靶」一個個離去,而使他陷入困境中。蓋伯認為艾蒂既然想尋死,不妨當他的刀靶,說不定兩人可以大撈一筆。

蓋伯花了所有的錢為艾蒂重新造型與治裝。趕往一家賭場旅館,節目主持人拒絕讓他排上節目。蓋伯竟然以「盲目」飛刀為賭注,這才獲得首肯。艾蒂被綁在刀靶木板上,然後蓋上一層白布。蓋伯調勻呼吸一連串的飛刀射在艾蒂的身體周遭,成功地獲得滿堂采。

可艾蒂不敵內心空虛,一見到男人就遏制不了投懷送抱的渴望。
終於在一次遊輪上的表演時,艾蒂與一名剛結婚的希臘人看對了眼,竟然毫不猶豫與希臘人搭小船離去。

失去「刀靶」的蓋伯為了表演,不得不說服正要跳海的希臘人太太成了刀靶,但因心情煩亂,最後一刀竟然射中她的大腿。受傷的希臘人太太在土耳其上岸後被送往醫院,而蓋伯也再度失去工作而浪跡在土耳其;沮喪落魄的蓋伯甚至淪為揹廣告牌的「三明治人」。

蓋伯在土耳其一籌莫展,突然想起那個晚上在橋上遇見欲跳水自殺的艾蒂,事實上他自己也是要從橋上跳水自殺。於是蓋伯找到了一座橋,慢慢爬過了欄桿,正欲往下跳時,艾蒂出現了。

這一回兩人的位置相反,蓋伯告訴艾蒂他搞砸了所有的事,而艾蒂溫柔地牽住他的手,深情地告訴蓋伯不管他到什麼地方,她將永遠是他的刀靶。



一如所有的愛情故事,總是免不了命運、背叛、流落、孤獨與死亡的主題.......
這兩部片子,卻各自採取了新穎的角度,對同樣主題做出了驚人的變奏。
底下,我想借此連結我正思索的兩種時間觀念:
詩意瞬間與因果輪迴。
前者反映的是“時間的斷裂觀”;後者反映的是“時間的綿延觀”。
二者各具勝義,而俱皆發人深省。

容我先捻提兩個命題:


恐懼屬於世界。
信任來自邊界。


世界的行動邏輯,總是要求安全與保證,於是仗恃世界真理作為依靠者,遂只能醉心須臾承歡的謊言與誓約,以抵禦無可倖免的孤單與交侵而至的背棄、失落與幻滅。


他們賴以抵禦孤單的愛,終不免在脆弱的人性下被證實為:
只是維護假面世界得以繼續運作下去的謊言。


與飛刀手的相遇,讓橋上的女孩隱然窺見某種不屬於世間的“連結”可能。
即令,不斷透過一夜情抵禦內心空虛的年輕女孩,還不能立時領會這“觸動之於她”的真實意涵.......
anyway,她期待“遭逢”的某種改變生命的契機,已然“發生”了!
雖然,
得歷經更多男女肉體交歡的厭倦後,她才終有能力“認出”那隱身命運轉折處的動力,將以如何驚人的方式喚醒了她蟄伏酣睡多時的靈魂..............


我們看見飛刀手的刀:
如何帶著驚人的準確與穩定,沿著生死邊界,激射而至........
事實上,就在這生死邊界,女孩經驗到的正是詩意瞬間的深烈迴盪:
當刀鋒貼著肉身凌風呼嘯過耳際的瞬間,世界砉然崩解!
她在確認自己還活著的片刻(一如俄羅斯輪盤的死亡遊戲),恍然凝探到了某種自我救贖的可能:
她隱然窺見~
從層層包裹纏繞如硬繭的世界裂隙
隱隱透出的一線光亮...........

那一線光亮,恢復了生命與生命間真實連結的可能~
而唯一真實的連結
就根植於此靈命深淵的迴盪~
一股向未知交付自身的純淨激情:

那是對未知命運的臣服
以及由臣服而逼生的意識轉換與存在蛻變。


這種臣服,完全不同於世俗的信任:


它不是信任終歸在時間之流終飄散成風的承諾,
而是信任詩意瞬間的靈魂撼動,即可以是死生不渝的永恆..........


這裡面隱含兩種時間意識的對舉:
服膺世界邏輯的時間是綿延性的。
飄搖邊界傲岸自立的時間意識卻是斷裂的!
時間對其而言,不是伸向綿延無盡的地平線,而只能發生在一瞬間。


是的!
綿延只是幻象;能字靈命深處興發強大迴盪力量的時間感,卻只依存於一瞬間。


只有通過時間的斷裂觀,我們才真正明白“流浪者之歌”作者赫塞所談論的生死意識:


“我們最感到好奇的就是--死。
那是生存到最後,最勇敢的體驗。
我認為,在所有認識和體驗中,只有能讓我們豁出生命的東西才值得追求,才能給予我們滿足。” -赫塞,關於旅情-


只有能讓我們豁出生命去追求的東西,才足以幫助我們從中找到對抗死亡的力量,而安然超離生死之外。


不能豁出生命去活,就會殘留懸念;而懸念,正是因果輪迴的根本。


沒有遺憾悔恨,不成因果輪迴。
可真實的生命存在狀態,只在須臾之間!
一墮輪迴,即已去道愈遠..............


這意味:


不能活在詩意瞬間,遂無以完成感動。
不能完成感動,乃墮生死輪迴,而本是剎那的永恆,遂裂解成“煎心日日復年年”的因果流轉..........


原來“相遇”(encounter)這事的殘酷性就在:
一旦錯過當下一機,就再不可能重新靠近了!
縱使再度聚首,也是空留遺恨,人事全非了!


這就是存在中不能承受之“輕”:
錯過生命遭逢的詩意瞬間,而欺矇於時間給予的綿延幻象...........
我們再也無法重新“臨在於”存在。
而只能在記憶與想像中去追溯並黯然承受一種存在的不可重複性.......


李白秋風詞有云: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相思者,有懸念未能了卻於心者。
可萬頃相思而追躡無蹤,終不如須臾相親而盡一日之歡!


另一首宋朝詞人晏殊的“浣溪沙”~
內藴深沈的意象,也許可以給我們更好的儆醒與啓發: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惜取眼前人............"


志學 2011.6.8 觀影札記:俞飛鴻“愛有來生” vs ”The Girl on the Bridge“(Patrice Leco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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