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還一直活在令人茫惑的春日中卻不自知
還以為自己已得秋日豐成的果實”
~Parisa 語錄
歲月裡歷練多了,來自幻見的拘役,常不見輕省,反如蛆附骨似地更形湔伏深微。窺其存在根底,則黏稠凝滯,陰溼漫漶,仍不免深陷舊日纏縛,轉不出來。
志學 2013.5.3 心影残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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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天怡、蔣鵬和蔡永和都說讚。
朱志學 越來越感悟到:
只有真切於晚秋心境中體得救贖之恩的人,才真有可能放下自我的鋪張蹈厲而歸於醇厚宏博的生命。
越幸運的人,未經苦難焠鍊,總覺一切美好來得理所當然,所以也常是最傲慢的!
志學 2013.5.2 心影残箋
朱志學 『無論國家和個人的生命, 都會達到一個早秋精神瀰漫的時 期,翠綠夾著
黃褐,悲哀夾著歡樂,希望夾著 追憶。到了生命的某一個時期, 春日的純真已
成追憶,夏日的繁茂餘音嫋嫋, 我們瞻望生命,問題已不在於如 何成長,而在
於如何真誠度日,不在於拼命奮 鬥,而在於享受僅餘的寶貴光陰 ,不在於花費
精力,而在於如何貯藏,等待眼 前的冬天。』
『我愛春天,但它太嫩了。 我愛夏天,但它太傲了。所以我 最愛秋天,因
為秋葉泛黃,氣度醇美,色彩富 麗,還帶著一點悲哀的色調,以 及死亡的預
感。它金黃的艷色不道出春色的 無邪,不道出夏日的權威,卻道 出了晚年的成
熟和溫藹智慧,它知道生命的期 限,心滿意足。由人生苦短的認 識和豐足的經
驗中產生一支色彩的交響樂。』
~林語堂“早秋精神”
目前分類:心影殘箋 (146)
- May 03 Fri 2013 12:32
於晚秋心境中體得救贖之恩
- Apr 28 Sun 2013 19:20
“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
最喜烈性的櫻花,卻也格外讚嘆蘭花的清操自厲…..
那真是一種生命質地的乾淨:寧可流落無歸,也決不降志辱身…
韓愈〈猗蘭操〉有篇前序,言簡意遠,寄託遙深……..
謄寫如下,持贈有緣~
孔子歷聘諸侯,諸侯莫任。 自衛反魯,隱谷之中,見幽蘭獨秀,喟然嘆曰:
“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
乃止車援琴鼓之,自傷不逢時,托辭於香蘭云: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之子于歸,遠送於野。
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有定處。
世人蔽暗,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 Apr 15 Mon 2013 19:08
封印於時光秘域
細雨夢迴,舊遊蹤跡已杳若雲煙...
惟記憶裡悄然收疊的青襟歲月,卻早如碑文般鐫刻為某種不隨流年以俱去的生命印記....
我敬畏這川流於時光深隱處的幽微力量!
它伏流綿遠,隱蔽而不可見,卻觸及某種深埋魂命空缺裡的暈眩;那是封印於時光秘域、卻對存在構成強大支撐的"不在之在"!
2013.4.10 心影残箋
- Apr 07 Sun 2013 23:40
感謝顧老師^^
顧老師:
太感謝您了^^
您的轉寄,果然發揮迅捷的效力!
半小時前,一位東華退休的李老師來電,表示看到您轉載的PO文,希望跟我認養小狗。
後來,他們挑走了超黏人的小黑!
剩下兩隻小黃,只能在靜默中繼續等待奇蹟。
想到小黑即將入住東華校園或日後的東華安居計畫,就格外為牠開心。
仔細想來,擁有學人宿舍使用權的東華教授,還真是超理想的認養族群。
我衷心祝禱還有東華教授能出面認養。
志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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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聲傑、 Nien-chun Cheng 、好奇寶寶以及其他 5 人都說讚。
朱志學 感謝顧老師^^
網址連結如下,掛在我民宿的FB粉絲網: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516093468454114&set=a.241137532616377.63115.110468525683279&type=1&theater
先行謝過 ^^
志學
志學
請將你公告的連結給我
上午我先發出去給一群人
你的連結
應該可以更方便大家轉寄
志學:
這真是個大問題啊
社區裡照顧狗的方式,不很建議往社區找資源
五味屋最近在社區裡,發現一整窩新生小狗
孩子們直接在路邊幫他們搭狗屋照顧
每天去照顧他們
一陣子後,公的狗都被撿走,剩下母狗與小母狗
過兩週我們約了獸醫來結紮
將繼續這種野放養的方式
你們撿到的小狗們
建議從網路社群找
我不用FB
但FB應該是很強大的系統
建議拍些可愛照片
搭配文字,應該可以到一些機會
其餘我也想想看
YJ
感謝顧老師迅疾的回覆^^
我已依您建議,寫了篇文字略敘因緣始末,並附上圖片,試圖透過臉書平台創造可能的奇蹟連結....
倒是,五味屋的做法,頗耐人細細尋繹。
這做法大有智慧^^
假如我無法為小狗找到主人,我就學五味屋的方式。
志學再拜
- Mar 18 Mon 2013 22:11
人可教,命不可教。
有可教者,有不可教者。
知識、技術是可教的,藝術卻屬不可教者。
可教者是information,熟能生巧即可。
不可教者是transformation,妙在一機之微間,
這一機之微,近乎禪,只能純憑自悟。
這意味:真能深於藝術三昧者,都明白自己一路摸索過來的道路,是無法“如法泡製”地套用於另一人身上的。
就這意義而言,藝術無法作為一種外在的東西被傳遞到另一人手上。能被期待的,終歸是自己從魂命深淵發展出來的“內在轉化”經驗。但,我還是可以給你一條線索:
珍惜每一個被文字、影像、聲音”觸動“的詩意瞬間(poetic moment)!
理由很簡單。
詩意瞬間的“觸動”,就是把握一機之微的關鍵!
這觸動會引導你深入內裡而與更深的自己發生連結;
這就讓“內在轉化”的可能埋下了開花結果的契機。
2013.3.18 哲思零縑
老師你好,經常看到老師po些很有詩意的句子,學生很想增加自己的語文與藝術欣賞的能力,卻常常在茫茫書海中迷航,而不知如何是好。還望老師建議指教。百忙中打擾老師,還望海涵〜
- Jan 19 Sat 2013 23:44
一個是終身背負“納粹”的罵名的弗萊堡大學校長,一個是 納粹集中營倖存的猶太思想家。 很好奇這次會面他們到底談了什麼?
哇!竟有這樣的片刻?
這才知:原來這兩人見過面!
一個是終身背負“納粹”的罵名的弗萊堡大學校長,一個是
納粹集中營倖存的猶太思想家。
很好奇這次會面他們到底談了什麼?
法蘭可果然不是徒託空言者,那年代可沒幾個猶太人有這氣量原諒海德格。
這是歷史的弔詭,卻也從中俱見“延異”力量的悄然運行。
桂花姐po了這張像片,
真是太有意思^^
借我分享^
逝者已去,去者猶來。
這是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 1889-1976)與法蘭可(Victor E. Frankl, 1905-1997)第一次在維也納見面時,海德格寫下這一句話送給法蘭可,表達兩人心心相惜,思想相聯。
親愛的小余,
你去了,你也來了;你死了,你也活了;你的不在,讓更多人看見自己的在。
多次在你花蓮家的客廳坐者,少了你親臨作伴,總想著,你正在臥房休息,或在學校教書,或到醫院打點滴,你忙你的,我們聊我們的,聊的總是你。
你一直就在這兒。
今天是你62歲生日。謝謝你,為我的生命注入豐沛滋養,願我也能與人分享這份美好。
- Jan 19 Sat 2013 23:38
能從背後插刀的,從來都是一向能得你信任的朋友。
究竟朋友是誰?敵人是誰?
朋友,究其底藴,可能就是最可怕的敵人。
至少,他比任何陌生人更有成為可怕敵人的潛力。
此亦無它,對朋友,你不會意識到提防的必要性 ; 你不容易及時警覺人格假面的裂隙裡早無聲無息滲流出的毒素...........
於是,不論是出於妒忌、出於惱羞成怒.......
看似意外,卻也無須意外的是~
能從背後插刀的,從來都是一向能得你信任的朋友。
這事,又再度讓我碰上!
猝然身臨其境,才終得窺見:“延異”的力量在不可見的暗處如魅影般悄然漫漶的軌跡.....
2013.1.12 心影残箋
- Jan 19 Sat 2013 23:36
那未經文本縮減、變異、塑造的存在性真實,卻命定保持在隱蔽當中
文本裡的李商隱,注定不等同於歷史裡曾經真實存在過的李商隱。
只不過我們常不假思索地忽視這道認識論的鴻溝。
事實上,我們能逼近的只是文本所建構的"真實",至於,那未經文本縮減、變異、塑造的存在性真實,卻命定保持在隱蔽當中。
存在性的真實,或可在想像中趨近,卻永遠越不過它的"不可抵達性"!
2013.1.14哲思零縑
- Jan 19 Sat 2013 23:34
伊底帕斯若真見及於此,就不必挖瞎自己那雙用以支撐理性運作、實則拘限於視力而曠廢其更深本質的眼睛。
「眼淚~而非視力,是眼睛的本質。」
「只有人類知道如何超越看見與知道,因為只有他知道如何哭泣。」
「眼光的實質不是視力而是眼淚,……揭示性或啟示性的盲目,那顯露了眼睛的真真實實的盲目,是為眼淚遮蔽的凝視。」
「當淚水遮蔽了視力的那一刻,它們揭示了眼睛真正的功能。……眼睛的終極目的是使視力探尋而非觀看,關注祈求、愛、歡樂或悲傷而非打量或凝視。」
~德希達
多簡練而深刻的洞見^^
此非深於理性之障蔽者不能言。
伊底帕斯若真見及於此,就不必挖瞎自己那雙用以支撐理性運作、實則拘限於視力而曠廢其更深本質的眼睛。
~2013.1.14 哲思零縑
- Nov 29 Thu 2012 19:55
藝術作為在存在深處的“相遇”,每通過“對缺席他人的召喚”而進入上揚至瀕死的“詩瞬間”(moment of poetic)!
“除了以某個主體為中心,而在線性時間的序列中對於過去事件進行排列的「歷史」之外,皮耶克索夫斯以l’anamnèse所詮釋的歷史性,是當人試圖體會他人,試圖重現他人剎那的經驗,試圖再次經歷他人生命時的情感高亢狀態。此渴望在感受上體受他人生命的激情,可視之為對缺席他人的召喚,亦即回憶的引發 ;而此身陷「顛峰情韻」( la hohe Stimmung/la haute tonalité) 的人,是尼采筆下的詩人。即便在哲學家「看到」死亡本質地定義了生命、而將生命化約為必死的普遍現象;但身陷「顛峰情韻」的詩人之激情所引發的想像力卻意願生命的歷程為主體的藝術創造,而說:一切皆可能,一切的可能皆有待生命的實現。”
~婉儀老師
讚 ·
彭郡茹、張淑玫、 Tura Ishaya 以及其他 3 人都說讚。
朱志學 巔峰情韻....
這四字很傳神!
藝術作為在存在深處的“相遇”,每通過“對缺席他人的召喚”而進入上揚至瀕死的“詩瞬間”(moment of poetic)!
- May 31 Thu 2012 22:34
如是機緣如是法; 此時歇息此時心...........
呵呵^^
每一張畫面都極盡動人。
從這幾隻貓咪的表情,我看得出牠們都很愛妳,妳顯然已贏得牠們一致的愛戴與信任
這樣的人貓相處關係,讓人見了,倍覺天地安穩.....
時間裂隙裡不定時湧現的強大驚擾,似也因此寬緩不少。
忽然憶起一副幽藏深山古寺裡的對聯:
山靜雲閑,如是機緣如是法;
鳥啼花放,此時歇息此時心...........
祝
歲月靜好........
志學合十
貝森朵夫:
最近晚餐後,我把魚放在黃白貓常停留的地方,
因此,除了這個常客之外,又有三隻貓咪出現。
就像聽到病友或家屬告訴我他的心事一樣,
我覺得很榮幸,
也很珍惜。
得到人的接納,常是靠長時間相處和瞭解,
得到動物的親近,是藉文字語言外的「心、意」溝通。
我不想「佔為己有」,因為
他們不定時上門拜訪,就像花園裡的花草凋謝後某天突然又長葉子、開花,
給我驚喜。
5月29日,我蹲在地上十幾分鐘,黃白貓繞著我,越走越近,
最後,第一次,來接觸我的身體。
感動的一刻。
我感覺窗簾晃了個影子,
抬頭往左上方看,
是黃白貓跳上電箱了。
寫完這幾個字,再抬頭看,
他正在看我呢!
太可愛了……
(太感人了,我有被守護的感覺。「謝謝你……」)
貞貞合十
- May 30 Wed 2012 01:38
以文字畫夢的女人.....
http://www.wretch.cc/blog/jasonchen574/1095794
終篇結筆,澹而有味^^
進益兄此文,讓我對女人,特別是善於舞文弄墨的女人,有了更富層次感的把握。
我倒覺得:
真相未必不存在,只不過它飽蘊著時光沈澱後的肌理皺摺,而無法輕易收疊於單一角度的理解。
還有一更深微的理解線索,值得一說:
我順道借回文談談一個早就藴藉在心的想法~
我的觀察是:
那些活在唯美夢境裡的女人.......
首先,她們的記憶大抵靠不住!
其次,命運的流轉,讓她們無法不對真相懷抱著警戒的敵意!
畢竟,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而人,特別是女人,是靠著包覆自身的夢想活下去的;我沒見誰真是靠著歷史的真相而活。
這意味:對女人而言,眼下的夢境,未來的憧憬,都遠比封印時光中的歷史,來得更真實.........
所云真相,無非只是難以下嚥的硬骨頭。
這硬骨頭只會讓日子更難過,而無益於逃逸世界的禁錮與風刀霜劍的摧敗........
於是,我們不難看見:
謊言,若反能予靈命以周浹遍潤的膚慰,那麼,不難理解,女人寧誓死維護謊言。愛情裡的承諾,正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
事實上,真相存在與否?根本不是女人在乎的問題。
只要某些關於真相的理解角度,可能剝蝕眼下支撐自己存在的夢境。那麼,在女人的邏輯裡,合該被掃入歷史的黑洞。
畢竟,在她們慧黠的眼睛看來,一切都只是觀看角度的延異與轉圜。傻瓜才抱残守缺,食古不化.........
所以,關鍵問題不再是“真相是否存在?”
而是“真相到底為誰而存在?”
這就得看那已然埋葬歷史荒煙中的“真相”,對猶自迫阨於急景凋年的窒息感中蹭蹬求活的自己,是否仍具有“庇護夢境”的意義?
這意味:
夢才是要點,真相不是要點。
一如文字不是要點,如何“以文字畫夢”以抵抗夢境的流逝才是要點。
若過去的真相,只會形成眼下的打擾;
那麼,不難索解,選擇遺忘,好過於夢境潰決而發瘋。
我暫時的結論是:
對女人而言,特別是對夙性靈彗、秉具絕高文字敏感度的女人.........
她們的文字從來就不是為了紀錄或逼現真相,而是用來描摹那流動如風卻清芬沁脾的夢境..........
志學 2012.5.30 進益兄“二十歲的陽光燦爛”閱後隨感
- May 28 Mon 2012 13:04
凌越眼見鏡像而佇思於不可見的冥視空間,這就讓凝視點不受“再現式”的鏡像摹本所拘。
對這樣寫意的照片呈現
自己需主觀要求
即應對內在感受
非對照眼前所見
所以每個元素的構成與光比色調
特別依據情感,非平直記錄拍攝現實
~永和兄
【 簡 茶生活 】
平時生活裡 實難找到
比茶更適於實踐美感生活的媒介了
因為既能獨善 亦能自然兼及分享予人
不單是完成一杯好茶湯,亦是放射出對當下周遭美好體認
所以從茶席小桌上,再擴及周遭環境光色的敏察
總會尋得一股清新流動著
陣雨降下的夏日因而淡涼
鄰著窗光的臺桌,浸染微微午後特有的蔭綠光候
一只素樸手捏陶壺,幾只早期台灣民藝杯
畫外幾筆垂曳疏放枝條
質材形式只順應當下靈感
茶的湯色內容則應顯精神內涵
依行簡樸,美亦足矣!
讚 · · 分享
鍾丞宗、張淑玫和其他 6 人都說讚。
蔡永和 呵呵!多指教才是!
12 小時前 · 讚
朱志學 “應對內在感受,非對照眼前所見....”
永和兄此話耐人尋思!
這顯示兩種截然不同的“凝視點”。
前者凌越眼見鏡像而佇思於不可見的冥視空間,這就讓凝視點不受“再現式”的鏡像摹本所拘。
“對照眼前所見”只著眼摹本“再現”的逼真度。
可一旦凝視點能“應對內在感受”而不為眼見鏡像所拘,則每個人將觸及各自的“異點”(singularity)而各顯殊異面貌。
2012.5.28 心影残箋
12 小時前 · 讚 · 3
蔡永和 志學兄
理得明晰!言之有物! 敬佩!
12 小時前 · 收回 · 3
朱志學 “輕簡生活淡然求平
器物使用皆為隨緣凡物
茶席布置只在心靈上唯美寫意矣
圖我淡定瞬間”
~永和兄
約 1 小時前 · 讚 · 1
- May 28 Mon 2012 12:54
記憶裡,一襲白衣似雪的身影.......
帖之一
昨天(2012.5.26)清晨猶自睡眼惺忪,我已起早從花蓮搭早班自強號北上。
為何北上呢?
為了“台北書院”當天下午有一場電影賞析座談,片名:〈禍水〉。
可只為了看一部電影,我就不惜花蓮台北兩地往返?
瞭解我的人就知道:我是個極度深居簡出的人,平均兩年才上一次台北。
要我專程北上,除非另有因由。
這回不辭老遠,無它,只為心裡想見一個人:
一個我一向只能透過閱讀去認識的人。
這人有ㄧ極具詩意的名字:梁寒衣..........
帖之二
才抵達一樓電梯口,驀然回首,卻見一襲白衣似雪的身影,正自我右側蓮步輕移而來。
我不禁眼睛一亮:這人連走路的神態,都透著不尋常的意味!
顧盼流緬之間,就好似她被包覆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冥視空間裡:周遭一恁繁華喧囂,她卻只靜定幽玄地託命於世界所觸碰不到的存在深處..........
我心念忽動:這就是她了!
不由深深看了一眼!
沒想,這人竟也全然迎向我的注視........
我禁不住屏息以對.......
難不成她認得我?
但不可能!我們從來沒見過。
可分明素昧平生,為何眼神交會間,卻莫名有種相看儼然,若夙契於心的“前置感”(somewhere in time......)?
一念流轉間,這一襲寒素的背影已宛若一陣寒煙似地消失在我的凝視中。我卻仍佇立原地,暗自心驚:這人投予的注視恁地如此有穿透力!就彷若她的凝視內具一道可以經由“可見”而洞穿“不可見”的凌越力量........
帖之三
影片、茶會與座談,絡繹展開.........
出乎預期的是,我原只準備僻坐書院ㄧ角,而後對這位閱讀世界裡倍感敬畏的作者,保持著靜默而遙遠的注視....
興許是兩人因緣深遠,我只不過隨口問問:“可否留下電影的海報作為紀念?”
沒想這偶然岔開的線索,竟讓我被幾位熱心的現場工作人員給領到寒衣老師面前,還因此跟她有了番親切的晤談。
話不多!
餘韻不盡的縈繞感,卻是湛如泓潭,深不見底..........
帖之四
座談結束,人潮漸去.........
當寒衣老師慷慨為我題字留念時(不可思議,現場竟只我帶著她的作品“達摩四行觀”請她題字勉勵,卻再沒見第二人上前。是我特別幸運?還是特別有勇氣?)
我深有所感而合十答謝:“這次能親眼見您,對我意義格外重大!”
誰承想,她竟一字字清楚地回我:“ 對我也是!”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至無言以對!
一陣沈默的空隙過後,寒衣老師已不知所蹤.......
曲終人不見,那一襲白衣似雪的形影,卻已幽玄如夢地漫漶於魂命的深淵~
孤廻悠遠,久久不散........
志學 2012.5.28 台北書院紀行残簡
- May 24 Thu 2012 15:13
情色背後迴盪的無非是追求極致經驗的企圖 ; 是上揚至瀕死的生命通過詩意瞬間趨近存在巔峰的探索
情色可以是猥瑣的,也可以是對生命至死方休的探索與肯定。
就其最高的意義而言,情色背後迴盪的無非是追求極致經驗的企圖 ; 是上揚至瀕死的生命通過詩意瞬間趨近存在巔峰的探索 ; 是脫俗入聖者,逃逸格序化之宰制以躍入域外漩流的“世界裂隙”.....
此所以:
巴塔耶有云:“我們想要的是讓我們精疲力竭並讓我們的生活處於危險之中的東西。”
只因~
禁忌之所在,空隙之所在;
踰越之所在,優入聖域之所在..........
2012.5.23 哲思零縑
- May 21 Mon 2012 15:36
重讀老孟與梨山阿寶舊文怵然有感:主體性真至於:“大用外悱,真體內充”,一切“自矜”、“自是”、“自炫”都去得乾乾淨淨!
Docliu Liu 許久前自網路上認識這位奇女子,她的書是少數幾乎一口氣讀完之一.然而我只敢幫她推銷水果,卻遲遲不敢上山見她一面.深怕我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會因此潰堤到無法收拾,我所創造的天地因之崩毀.雖然我真的想推翻自己.只能一讀再讀,在字裡行間尋找慰藉.悲哀啊!奢望卻不敢天翻地覆的為俗世所綑鎖的行將垂垂老矣的一個人.(讀朱兄所引此文,感慨系之,借題發揮,幸勿見責)
朱志學 沒想劉兄感慨如是之深?這正見您的磊落之處。
至少您有勇氣承認:俗情世間所共許的實相,根本不是實相。
是的!相對這位奇女子(她六年前隨老孟到過我家一次,正是我第一架貝森朵夫初抵花蓮舊家那天),平日浸淫在精緻藝術之追求並恃此以對抗庸俗化的我們,益顯得俗不可耐!
精緻藝術,有時只是掩蓋生命殘破的遮羞布罷了!
真探其底藴,裡頭每不見堅實的主體性,而不覺流於虛矯的姿態賣弄。
事實上,主體性真至於:“大用外悱,真體內充”,一切“自矜”、“自是”、“自炫”都去得乾乾淨淨!
此則梨山阿寶所以為不可及......
這等人無待追求藝術,她的生命本身就是藝術。
志學 2012.5.21 重讀老孟與梨山阿寶舊文怵然有感.......
阿寶
深邃的行走
身體的行走,心靈的旅程
要問安住生活的源頭活水,於我,是一段形體並不安定的行腳;要說一趟生命中最遙遠的旅程,於今生,是肉身居留一隅山田的耕耘歲月。
三十五歲之前,我學著用生活的心情旅行;因為這段旅行,讓我在三十五歲之後學會用旅行的心情生活。
人從演化搖籃的非洲開始往外行走,足跡遍佈所有的陸地,旅行的基因必定曾是演化的優勢之一,這股原始的動力,至今依然在我們的體內蠢蠢欲動,當它被滿足時,就是一道生命的天窗開啟──從生存領域的拓展,到精神世界的探索──行走,不只是在有形的空間中移動,也是在一條通往心靈的路徑上前進。
是的,我說的是「行走」,而不是旅遊。因為,拜文明之賜,長途旅行已不再困難,但隨著難度降低,它的深度也被彌平,旅行很容易成為一種消費方式,另一種無饜足的攫奪與獵奇:因為快速的狼吞虎嚥而消化不良;因為迅即來去的匆忙,帶出一股霸氣;因為不必為所過之地負責的輕鬆,而給相遇的土地與人罩上一層灰泥而不自知。
行走卻不同。行走放下速度的野心,要求自己的體能適應環境,而不要求環境的安適來便利自己的旅行。因為一步步的踩踏,地域的遼闊在性靈中延伸,相遇的人事也因細緻的接觸而更加深刻。由於沒有快速的交通工具隨時可以讓人離開異域、重回熟悉的環境,旅人必須不斷改變自己,適應眼前的景況;長遠行走的人配備有限,不得不用在地的方式解決問題;隻身旅行時,習慣與成見都要面臨嚴苛的考驗,沒有自己所屬的族群為後盾,更容易以新的視角看待異文化,因而學會尊重與謙卑。這種謙卑內斂、自我調適的學習,非常需要時間,不幸的是,那讓人以為可以賺取時間的快速工具,卻謀殺了時間對旅行者真正的意義,並吊詭地讓人相信,它為人們爭取了時間。
我因此慶幸,世上還有些地方,交通並不是那麼發達──還有什麼比一個沒有車輛的世界,更容易讓人遇見世界──遇見山川遇見人,遇見陽光遇見風雨,遇見生命,遇見自己!
行走的啟蒙
我的高中時代,體內開始翻湧著一股向外探索的欲望,世界是什麼?其實一片模糊,當文明的載具第一次帶我離開故鄉蘭陽,心如晨風中的青芽,輕輕顫悸,有假裝勇敢的必要,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欣喜;那時以為,里程等同勳章,遠行就是履歷,收集更多的地名和風景就是富裕……我十八歲單人單騎的環島就這樣展開,傻氣地沿著一號省道一路從台北到高雄,一路在煙塵中被呼嘯的汽車凶暴無情地往後拋擲,卻仍對遠離開蘭陽清新熟悉的鄉間小徑一路無悔!恆春以南,天與海乾淨的藍才讓我如夢初醒,而轉過鵝鸞鼻,東海岸當時車輛罕見,踏騎的辛勞才真正換得美的撫慰、接受一種寧靜舒緩的催眠,不再在乎時間和路程──「慢行」的偉大啟蒙這才開始。
有了這個啟蒙,隔年,大一的暑假,我不再盲目穿越塵土飛揚、噪音喧嚷的公路、城鎮與風景區,獨自背起行囊走入山裡,一年一條橫貫公路,從此心中植入一塊臺灣的綠色版圖,一枚難以抹滅印記。
然而,只是在人車稀少的山區公路上徒步,終究不再能滿足我向更孤絕幽隱的區域探究的渴望。探究些什麼?還真說不上來,而我開始背起重裝,攀向只允許雙足踏臨的高山,傾聽島嶼綠色心脈沉渾的躍動。許多年後我依然慶幸自己,曾經如此認真地用雙腳來認識我們的島。
自己與世界的關係
從遊賞與經歷,到走入人生行路的深遠課題,是一段長長的過程。
那是一只行囊、一股迎向世界的渴望和一顆不返的決心,從川藏高原經喜馬拉雅到印度,一年半的漂泊。
從沙塵呼嘯、有一段沒一段地輾轉的公車,接著一程程頻頻拋錨、亡命的東風大卡車,直到怒江狂流阻絕所有四輪行具,然後是單車、毛驢,最後是自己的雙腳。山環水複,我說不出確切的目的,只知道自己永遠想看路的下一個彎道是什麼?地平線上羅列的峰巒和水澤,都是我朝聖的對象,每一個在這裡活下來的生命都讓我驚嘆不止,每一種交通工具行到盡處,都讓我看見更壯盛的天地!
雪域聖城已經是幾小時飛航就可以到達的地方,我用五個月把路走遠,卻意外地用了也許是最短的時間,走到自己人生的極遠處。我於是知道,單車的速度對一個用旅行來摸索生命質感的人而言,實在太快。
離開西藏,在尼泊爾的三個月我用雙腳丈量著喜馬拉雅。
那是一段多麼接近諸天眾神的日子!不是冒險犯難的攀登──只是行走,心無旁騖的行走,里程數字已經失去它的宏偉,行走的深邃超越了速度和距離,地圖上的名字,我用足印一一串起,卻又隨之忘記,只有一種既肅穆又清揚的力量將我帶進言語道斷、無邊靜默,卻又生機蓬勃的豐富世界!我在行腳中看見自己,看見自己與世界的真實關係。
旅程中慶幸自己沒有相機,許多地方我知道,終此一生不會再去,於是用眼用耳,用心用靈把瞬間活在那裡,專注地行走、忘我地寫生、或只是在瑜珈中靜觀自己,也不奢求將來留下完整的回憶。這樣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的行走,我終於看到:我在塵世也是個過客!一個極可能到訪一回就不再重臨的過客……
人生行路
到一個難得的地方,有人會盡情收羅,恣肆消費,因為「回去」後可以貯藏、展示、回味……而我卻選擇在相遇的片刻努力把自己留在那裡,然後不帶遺憾輕輕離去。因為行走的人,道路程程相續,既無歸處,又何處收藏、為誰記憶?當一個人心中盈滿收藏的意圖,又如何與世界清明相遇?於是我選擇讓經歷的一切深深內化,做為下一程人生的資糧。
──人生比任何旅程都難得、都不可重復,我如何可以放下沉沉負贅,深刻生活,讓與這世間交會的片刻,也是一個暫時的主人,不卑不亢的留在這裡?
──那是我長久行走之後最重要的思維:旅行是環境帶著主體不斷變換的過程,生活卻是個看似安定,但內在波瀾起伏的另一種探索。真正的探索者不願重複自己的過去,即使在同一地點行走,也會追尋不同的深廣度,由此不斷成長,不斷開闊……「定點旅行」就成為我另一個行走的課題……
我學著認真看待腳下的土地,用心思索每一個生活細節。而當我把心留在這裡,心路上的風景就再也不是名山大川可以比擬,生活的豐沛無處不珍奇,哪怕是一顆種籽發芽、朝陽下一滴晨露映出葉的翠綠!我甘於耕耘定居,平靜看待自己。
在行路中緩慢蛻變,是一種美妙的經驗,我噬飲其中甘甜已經成癮,回國之後,一種渴望竟成了病──渴望一個豪放的行走空間,渴望沒有公路的山、沒有車輒的曠野、沒有機動引擎的地平線──清晰的步徑蜿蜒過溪澗叢林,串接起大小鄉鎮,迴環於水湄山巔,可以健步可以徐行,可以舒懷也宜於沉吟……
然而我們的故鄉臺灣,卻與這個美景漸行漸遠,生命中最美好的窗口,在許多人的生活中竟是緊閉的,日常生活裡,行人的步行空間被車輛、攤販、住家侵霸,出門彷彿一場障礙超越賽,更遑論怡情悅性的周邊環境。寸步難行的後果是讓一般人放棄步行這件美事,將生活中重要的調劑寄託在假日出遊上,卻又因此造成郊遊地點人滿為患,車輛不擇手段地擠到車程的盡處,好讓穿越喧騰的過程減短;沒有沉靜行走的習慣,尋幽訪勝就難免成了幽靜勝地的殺手……我為此悵惘良深!
直到知道「千里步道」的計畫,不禁欣欣喝采!這絕對是一項值得努力的世紀工程,期待行走的深邃終究能普及斯土斯民……
(本文作者曾一個人獨自自助旅行,從四川經西藏、印度到尼泊爾,共花了一年半的時間,途中能步行就步行,也買過驢子及腳踏車代步。民國八十九年,阿寶選擇上梨山,為了實踐自己的理想,她向農民租地,搭帳棚住了一年,過著沒有電的生活,白天辛勤做農,晚上就點油燈照明,閱讀農業專書,想在實做中學習這個領域的專業,用善待土地的方法耕作至今。)
女農討山誌序 ─ 「生命可以短暫,美麗卻要永恆」 / 作家、簡樸生活者 孟東籬
寶蓮,是一個常常讓我驚嘆卻不可企及的人。
朋友間,叫她阿寶。她到梨山「討山」之後,就稱她為梨山「阿寶」,以別於其他也叫阿寶的人。
第一次聽說阿寶,是在陽明山平等里紀淑玲家。聽說她曾一個人騎單車住帳篷在歐洲漫遊好幾個月,以賣自己沿途寫生的畫作維生;聽說她曾冬天在北極圈內的小木屋裡獨居好幾個星期;聽說她曾獨自一人,從四川到拉薩再到尼泊爾、再到印度,不搭飛機,卻搭長途公車,又捨公車,步行,買驢,騎驢,失驢,又買二手單車,騎車,推車,夜間睡人廊下,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到拉薩,再從拉薩以此方式翻山越嶺到尼泊爾,轉往印度……於今,住在橫貫公路支線外的竹村工寮。
這些事情,聽聽,好像不似真的,好像只看到了一個霧中心的身影,只是驚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及至淑玲拿出阿寶在旅途中寄來的寫生畫,又驚嘆她怎麼畫得這麼好。雖是寫生,卻有一種扣人心弦的東西在,那東西不止是出自被寫生的景物,而是出自寫生的那個人,出自她的心,出自她的眼,出自她的手。
我開始對這個人很好奇。
大約五年前,我跟幾位朋友從橫貫公路的迴頭彎步行約四個小時,到竹村。一方面是好玩,一方面也是想去看看阿寶其人和她的生活狀況。那時她還沒有到梨山「討山」,而是借住在竹村榮民水泥工寮中(如她書上所說,那時每個月用不到五百元,有時接連好多天只吃地瓜和地瓜葉與野菜)。她附近方圓幾里之內,只有一位年近九十的老榮民畢伯伯。畢伯伯說,阿寶不在,大概到梨山打工去了。我們從窗外向內窺看她的房子,房子除了一張硬板床、一個小桌子和兩三把鋤頭之外,可以說什麼都沒有,比「寒窯」還寒吧。看到了她在門外種的菜和她在附近一棵高大的樹上用樹枝搭的台子。台子大概曾是阿寶「棲息」的地方吧,但那時已經爛了。
又隔了一段時間,才在淑玲家第一次見到阿寶。她身高中等,皮膚黑黑的,應該是細緻的,但沒什麼「油水」。不大說話,抿著嘴的時間多。像果仁一樣,包在不甚引人注目的殼中。
後來,她清唱了一段崑曲(?),聲音清麗醇靜,讓人為之動容。我問那是什麼,她說是「山鬼」。
又隔了一段時間之後,聽說她在梨山租了一片果園,想用漸進的方式,把梨山還給大自然……
對這種「愚公」還「山」的心願和方式,我其實沒有設身處地去了解過,只是讚佩這阿寶又在做一件絕大部分人不會做也做不到的事。讚佩她就是那種身體力行的人,而不是徒托空言的人。
然後是有時看到她騎「野狼」機車到平等里來──從梨山騎到宜蘭,再從宜蘭騎到台北!而她是一個不粗不壯的女子!後來,看到她開一輛舊舊的「瑞獅」貨車,車上有甜美多汁的梨。
我跟一個朋友曾到她梨山的果園紮營過一夜。那時她的竹屋剛剛搭好骨架。我們不但沒有幫忙做工,她還休了一天假,陪我們到木蘭溪上方看野生的肖楠幼苗──就是她想移植到她的果園,想把果園還給它們的樹種之一。
我一直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的理想,我聽了雖然點頭稱是,但也總如耳邊風,過了即忘。
她,雖然如她母親所說,是「敢死第一勇」,那走在我前面,讓我不可企及的身影,卻總如在霧中。
她來平等里時,有兩三次說話讓我驚動。
我喜歡她的畫,也知道她畫了不少。問她畫稿放在哪裡。她說,有很多都丟了,另一些放在一個潮濕的破屋子裡。我說,那不是會壞掉嗎?她說,壞掉就算了。
又有一次,談到男女之情(你總覺得她這個人「不」浪漫,沒有濃情蜜意,有點「太上無情」),她說,如果你所喜歡的人去喜歡另一個人或被另一個人喜歡,那不是很好嗎?因為,你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快樂。如果他喜歡別人或被別人喜歡,他因此得到幸福快樂,那不正是你所祈求的嗎?
又有一次,我跟她走在平等國小後門的台階上,提到她因勞動和寒冷而僵硬了的手,我說我之所以不肯去做粗工,原因之一是還想學鋼琴。她則說,她已越過了精緻藝術……我聽了,汗顏良久。
大概是那天,我發現她的頭髮好黑好長好濃,只是她雖弄扁舟,卻不披髮。她總是紮成一條長長的辮子。
農曆年前幾天的一個傍晚,我在淑玲家又見到她。她從梨山開貨車下來,準備在士林跟媽媽和姊姊過年。晚飯後她拿出這本書的清樣,說要做「功課」──校稿。書中的插畫大多是她自己畫的(只少數幾幅出自馬丁),畫得那麼好(此時我還未看她的文稿),又是讓我驚嘆。我一方面是讚嘆,一方面是疼惜的去握她的手。黑黑的,有點瘦,但相當柔軟,沒有粗糙生繭的感覺。她說是因為最近沒有做工。大概是多半時間都在寫書吧!她寫起書來一定也是六親不認的,聽說她寫書的這一年,既不見朋友也不見情人。
她的指甲沒剪,不大整齊,裡面還藏了些泥垢。她略略縮回一些,說,是從梨山匆匆下來,來不及剪。
這雙手,真是「物盡其用」的手。刺繡,騎單車,攀山越嶺,用割草機割草,開搬運車,騎重型機車,吹直笛,搭房子,種菜,剪枝,套袋……現在,是寫書!
過年前後,我都在看她的校稿,我覺得發現了寶藏,她真是一個多麼有心的人啊!
(她是一個「爬山沒有心臟」卻從小就非常有心的人)。
她真是如她自己所說,是一個「才華洋溢」的人!她從小就傑出,從小就有別於常人,從小就心思細密而專注,做起事來都捨命以赴,對事物的思考深入而踏實,但她的心又是多麼柔軟,多麼敏銳,多麼容易受傷!而她自癒的能力又是多麼強!
這本書,不但記述了她討山的緣起與經歷,還回顧了她成長過程的梗要,使我原先所看到的霧中身影漸漸明晰起來。我看到一個優秀心靈的成長過程與自我錘煉,我看到這樣一個人在靜靜看著世界,在走進這個世界,做她願意為世界做的事而成敗無悔。
這個世界有幸有這樣的人,我為有這樣的人而感謝。
我沒有看過阿寶中學時代為日本和服做的刺繡。我相信一定繡得很好。我看過她的畫,她的畫有很好的品質。我看過她竹屋的基本架構,我喜歡。我聽過她唱歌,聲音醇靜。
現在,我看到她寫的書──是一本散文傑作。她那因勞動而僵硬的手,可能無法拉小提琴,卻無礙於她投入另一項「精緻藝術」──寫作。
敏銳的感受,精準的捕捉,化為簡潔、優美而雋永的文字!我們有幸增加了這麼一本山林田園文學,不論就反省的深度還是就人跟自然的呼應,都不亞於梭羅的《湖濱散記》。
這麼豐富而美好(也令人痛心)的內涵,不需我多說,就待讀者去細細品嚐吧!
能為這本書寫序,是我的榮幸。
女農討山誌書序
- May 16 Wed 2012 23:43
行走在消逝中................
行走在消逝中................
朱志學寫於 2012年5月15日12:24 ·
昨日,余師課堂問到:“什麼樣的情況才叫修行?”
我沒主動回答。心裡直接跳出的聲音卻只兩字:任化。(任運於大化流行)
說得更盡,那就是讓“有人稱的主體”,經由“解疆域化”回歸全然的被動性,而進入“空無一人”的“無人稱主體”狀態:坐忘、心齋、任化.........
剛好看見澹川兄以“自有秩序,一心不亂”八字,捻提其“居家空間”(虛閣松聲)的懸針鋪陳所在。
好一句“自有秩序,一心不亂..........”
這八字況味深沈,正足藉其表達我一個醞釀中的想法。
重點不在這八字本身,而在那被文字所隱蔽的。
文字不只是文字,每一個文字背後都潛藏一個不可見的深淵。我關注的是:這八字是內置於什麼樣的脈絡而說出的?
它可以是來自“無意識的任化”,也可能出於“意識的自律”。
這意味:所云“秩序”,惟深化其存在根底,方可能經由“解域”過程而獲致某種經得起域外深淵的猝臨的雍容大度。
這裡頭透著永不回頭的孤朗.......
是行走在消逝中,卻坦蕩容受一切的淡定.........
是通過與“無意識”的合拍共振(pulsating with the same rhythm)而抵達的一心不亂。
這脈絡下的一心不亂,是”無人稱主體“的委運任命,縱浪大化;而非來自意識為抗拒不確定感的吞噬而建構的表層秩序。
若放在“空間詩學”的脈絡說之,我認為這亦相應海德格晚年究心“詩意棲居”的底藴處境。
是的!這正是我試圖結語的課堂悟見:原來,“詩意棲居”的根底,就是“解域”後的“雍容大度”。所云雅人“深致”者以此,所云用心“深契”者以此。捨此而空言生活美學,都只是風花雪月的泛論,文人式的浪漫罷了!這情懷對生命當然也有潤澤之用,但以其為無根的“唯美”,生死大限一到,全潰不成軍。
我以此退而深惟:
若雍容大度,未能以一種看不見的“內運過程”作為“詩意棲居”所以可能的基礎,那麼文字上的“自有秩序,一心不亂”,將只是浮光掠影般晃漾懸宕於“意識表層”的文人風雅 ; 終不及兩刃相交瞬間,抵命修行的鮮烈與嚴厲 (註一)!
註一:
參見余師課堂所論“劍神的修行”:“當宮本武藏拔起劍時,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地只注視著劍尖,其他什麼也看不到。這時世界消失了,宮本武藏進入那了無人稱的主體!”
2012.5.15 課堂隨感之二
- May 16 Wed 2012 23:33
2012.5.14課堂隨感:延異的氣味,通過身體感的內運過程,悄然漫漶於魂命的深淵....
2012.5.14課堂隨感:延異的氣味,通過身體感的內運過程,悄然漫漶於魂命的深淵....
朱志學撰寫 · 昨天
身體感深植入無意識。不可見的延異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發生........
延異是透過無意識發生,最後顛覆了意識的決定。色戒裡,湯唯唯妙的心理變化即是一例 ;
戰地琴人裡,猶太鋼琴師與納粹軍官的相遇,又是一例!前者通過“性” ; 後者通過“聽覺”。
兩種經由身體感進入的“細分子運動”,以看不見的“內運過程”,帶出了驚人的“延異”........
俞飛鴻“愛有來生”裡背負血海深仇,卻在“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的寂感寂應中,莫名愛上仇家之子的“阿九”,更是極具代表性的ㄧ例!!!
他們都觸碰到“無人稱主體”的深邃的奧祕感,而墜入了意識所無力掌控的強大迴盪力量.........
延異的氣味,通過身體感的內運過程,悄然漫漶於魂命的深淵......
2012.5.14 余師課堂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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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永和和幔子都說讚。
朱志學 "I am.....Iwas a pianist."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LCcDr_qsFI&feature=related
The Pianist - Piano Scene
www.youtube.com
The Brilliant Piano Scene From Roman Polanski's The Pianist. The Piece Being Played In This Scene Is Chopin's Ballade No.1 In G Minor.
昨天 2:34 · 讚 · 3 ·
- May 16 Wed 2012 23:13
“萌”:域外力量在世界的現身
“萌”:域外力量在世界的現身
朱志學寫於 2012年5月9日17:47 ·
王國維說:“哲學上之說,大都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
這話放在女人身上,亦庶幾近之!
我每對“可愛”與“可信”竟可以同時具現在一人身上的“偶然性”,倍感驚奇^^
重點倒不是“面孔”本身,而是有些“面孔”就是別具縈繞力量,這縈繞力量就指向身體感延伸出的“想像空間”!
顯然,絕大多數的影劇明星,美則美矣,卻不具備這條件。
舞台上的身影,容或驚艷四方,卸下面具後,卻終難掩性情的庸俗。
這就夠不上“萌”這個字眼。
萌,有若芙蓉出水,蟬蛻塵囂而不染。
這種生命質素,不存在於面具裡頭(面具:鏡像世界的象徵);它是域外力量在世界的現身,所以無關乎俗情知見所倚重的外在尺度。
事實上,學問、才華、地位、財富、出身越高者,除及少數睿識通達者外,大抵只會讓“非世界性”的“萌”遮蔽得越深。
依我看:這等域外力量偶然臨在世間而留下的“驚擾”或“震動”,才是想像空間得以在“邊界”萌生的根本條件。
我不禁聯想及清初詞人納蘭容若。他有一闕“采桑子”的詞牌,寫得殊為動人: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茄,萬里西風瀚海沙。
詩人別出心裁地歌詠一種很特殊的花朵。
它品類殊異,身世出奇。
尋常花朵,毫無例外地植根於大地,這花卻偏偏別有根芽:
它輕盈如羽片紛飛的模樣,只出現於天寒地凍之際;而且,它的根不是來自大地,而是“謎”一般地來自天上.........
這會是什麼花呢?
在此之前,從來不曾有詩人有這般慧黠的創意。
原來納蘭容若歌詠的是自無垠天際飄零而下的“雪花”。
雪花在地上是沒根的;
一如一切絕美的生命,在世界也大抵是沒根的,而終不免為現實風雨所摧敗!
可這種生命卻是天地靈韻之所獨鍾,它自僻幽獨,卻在世界所無法觸及的存在深處,悄然地自開自落,綻放著獨屬自己的寂靜與奧祕.......
這是域外力量的現身,此其所以“別有根芽”。
2012.5.9 哲思絮筆
- May 16 Wed 2012 22:35
夢影般恍倘難尋的夢幻衝動,才是語言蟄伏深微的根底。
也許夜裡都應該早一點睡,也許清晨比鳥鳴更早醒來。她聽到一些細碎難辨的銅隙苔鏤,與水池裡不寐的彎截皺汐,也許裡面正下一場小雨,也許記憶正潮回小徑,編織不及甚麼的那樣蒼邃,等著黎明徐降的天光溢滿,將景色喚出眼翳。兩片偶揭未銜的簾幔,身隔著呎餘的瀏亮,彼此注視成悄園。右簾與左簾都在晨風裡開滿銀灰穗金的花,地上飄鋪著淡橄欖色落葉,密密撩偎,伶依仍語。有娓娓的撫挽,有撲快的瞬襲,有不怕墜落的那種短暫而突消的鼓擁。這到底是從何處不斷吹來的風? 讓她看得如此著迷,這樣的惘惘,也這樣的無邪。
清晨四點突然醒來,側身在床上征望著兩片落地簾幔,她才明白,那風總是會比黎明更早醒來。也許她應該轉身,往無聲的夢涉水走去。
~浮草另帖
浮草另帖 志學,謝謝你。現實裡有許多割捨,只能放在夢裡。
4月26日12:34 · 收回 · 2
朱志學 我別有悟入處,另續文如下:
"也許她應該轉身,往無聲的夢涉水走去........."
結語頗有“曲中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的縈繞感。
詩人之語,每暗合現象學的深蘊!
他們的語言彷若是由夢境來支撐的。
北島於此體悟得深刻:“一個沈默的詩人就是神祕本身。”
原來,夢影般恍倘難尋的夢幻衝動,才是語言蟄伏深微的根底。
窄化存在維度的格序化邏輯,卻純屬語言的墮落!
2012.4.26 哲思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