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靈書簡:回首風塵甘息機﹞


“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
“悵望何所言,臨風送懷抱”

不知您心頭是否常浮起一抹意象,一種文化從虛空中迸發覺醒初期特有的生命情調。

就好似〈白雲謠〉的“白雲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閒之,將子無死,尚復能來?”

是〈隴頭歌〉的“隴頭流水,流離四野,念我一身,飄然曠野。”

又依稀是〈薤露歌〉裡的“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孤絕。是兀立大漠中的蒼莽,是憑弔廢墟的空茫.........

魏晉的遠古天地,早失落久矣!站立在這麼一個歷史的終點眺望著,即令是那教古人“遙望秦川,肝腸斷絕”的存在感受,竟似也隱藏著一種莫可名狀的幸福,教人沉吟低迴,不能自已......,至少......至少他們的苦難,將在蒼茫的天地間,得到洗滌與撫慰。這讓我思及一首與您初識時對您朗吟過的武俠詩:


沒想到大地會這麼柔軟
泥土的氣息是如此親切
當微風吹過
新長的嫩草,搔著鬍鬚叢生的面頰
真像當年那雙纖細蒼白的手
早知躺下來是如此的容易
幫我柱立天地的快劍
就應讓他早日一吋一吋斷裂

我總覺得,生今之世,最真實的存在經驗,絕非熱切地參與這個時代,或是天真地盼望著文化樂觀主義者們所樂於見到的未來。在文明的末世裡,縱有文化英雄存在著,亦注定是要被群眾遺忘的。然而,真正的文化先知是不會寂寞的,不是因為有人了解他,而是因為他早看透這個時代不能給他什麼!他四無依傍,但求迴向自身的深度。寄意所在,惟在對人類歷史做一總結式的反思,以從中確立自己的存在方位,並對自己的存在方式定然有所抉擇。

史賓格勒是深悉箇中心情的!他真正明白,在特定的歷史情境下,冷澈的睇視,將比熱烈的行動更強而有力──

“到現在為止,每一個人還在自由自在地,盼望著他個人所樂於見到的未來。可是從此之後,每一個人必須自己知道,未來能發生些什麼?將發生些什麼?



2004/08/12 這是文化不可改變的必然命運,而不會顧及到個人的理想、希望與意願,.........有生必有死,有青春必有老衰.........現在已是文明的時期,而不是文化的時期了。”

“金錢正在慶祝最後的勝利,而隨後繼起的凱撒主義,正以寂靜而堅定的步伐,迫近而來,..........而歷史的必然,所定出的工作,無論個人是參與其中,抑或力持反對,都終竟會完成的。”

或許,在末世蒼茫中,你我的命運圖像,也只能歸結為遙山夕日下的一身弔影。惟此意可為知者言,難為時人道。

老杜詩云:百年歌者苦,未見有知音。

良可歎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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