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出的問題是一針見血的!
無所不在的傷害說明了一件事──
罪不可免,苦不可免。
存在的本質必然涵帶著不可免的罪與苦……..

確實,根本不存在不包容缺憾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必然是含帶著悲心與淚水的…………
那是一種包容缺憾的“圓滿”,而不是容不得缺憾的“完美”;
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堅固柔情,而不是看似截絕傲岸實則毫無承擔力的孱弱……

所以,你以為佛的形象是甚麼?一恁法喜充滿的微笑與寧謐嗎?
可曾想像過一尊哭泣的佛陀?
記憶中銘刻著這麼一段詩句──“我佛終宵有淚痕………..”
言簡意長,寄慨遙深………
可莫以為這淚水就搖蕩了佛心底蘊那深不可測的寧靜。
聖人之心,固不能無哀樂以應物,卻是應物而不累於物,深情而不累於情的……….

記得薛西弗斯的巨石嗎?
當他自山頂,帶著微笑,走向宿命要滾落山腳的巨石…….
那寧定而堅實的步伐,正是佛陀的步履呀……而佛陀的步履,是與缺憾俱隨的。
我在薛西弗斯的微笑中,辨認出佛陀安詳的容顏………..
對自己不可免的罪,與眾生不可避免的苦,薛西弗斯一恁只還它一個承當。
不可免之罪,安然當之;不可免之苦,安然當之。
有限之生命,安然當之;無涯之缺憾,安然當之。
…………………
就在這安然承當的氣魄中,行所應行,受所應受,捨生無畏,果敢受苦。
這正是圓滿義下的自由;它顯然不同於完美義下的自由。
《傷心》358頁中,馬蒂所體悟之“神的虛無”與“人的虛無”,
正不妨放在這個脈絡中來理解。原來:

人的虛無,無非是偏執完美而不可得的絕望下,被迫墬入的空茫…………………..
神的虛無,卻是以一充塞宇宙的心量,凝蓄著涵蓋乾坤的靜定之姿……………

所以,莫更問:萬古蒼茫,六合局促,我將安歸?
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的悲願之心,就是最後的安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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