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介紹﹞



印度並不只是一個地理位置或是一段歷史陳跡,它不只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或僅僅是一塊土地。它比這一切來得更多:它是一則隱喻、一種詩境、或者說是某種不可見卻可以明確凝探到的存在。它以一種其他國家所無法自我標榜的特定能量場域震動著自身。



距今差不多一萬年前,數以千計的人們曾經抵達意識最終極的爆發。他們的震動仍是活生生的,他們的影響力瀰漫了整個大氣;你只需要一定程度的覺察力,一定程度的包容力去接收那環繞在這片奇妙的土地上所有不可見的一切。



它是奇妙的,因為它曾經拋棄了所有的事情只為了進行一種獨特的追尋,那是朝向真理的追尋。它沒有誕生偉大的哲學家──你會很驚訝知道這件事實──沒有柏拉圖、沒有亞里斯多德、沒有湯瑪斯阿奎那、沒有康德、沒有黑格爾、沒有布萊德雷、沒有羅素。整個印度的歷史不曾誕生一個獨特的哲學家,然而無數的追尋者確實曾經投入了朝向了真理的追尋!



毫無疑問地,他們的探索非常不同於那曾經在其他國家進行過的探索。在其他國家,人們只是思維真理;在印度,人們不是思維真理──你如何能夠思維真理?你要就是完全知道它,要不然就是完全不了解:思維是不可能的,它絕對是可笑與徒勞的活動。那就好像是一個瞎眼的人試圖去思維光的存在──他能從中思維什麼呢?他或許是一個偉大的天才,或許是一個偉大的邏輯學家──這不會有任何幫助的。在這事上,需要的既不是邏輯,也不是天才,唯一真正需要的是能看見的眼睛。



光能夠被看見,卻不能被思維。真理能夠被看見,但不能被思維;因此,關於“哲學”,我們無法在印度找到一個對應的世界。對於真理的探尋,我們稱之為“達顯﹝darshan﹞”,而“達顯”意味著“看見”。



“哲學”意味著思維,而思維是拐彎抹角的迂迴──它總是思維關於什麼對象,永遠在關於和關於間打轉,它就是從來不曾到達任何經驗的核心。



印度在整個世界只是一片陸地,但令人稀奇的是,它奉獻了它所有的天才在一個高度集結的努力只為了達成一件事──看見真理,並成為真理本身。



你無法在印度的整個歷史裡發現偉大的科學家。這不代表那兒沒有才華洋溢的人們,這不代表那兒沒有天才。數學是奠基於印度的,但是它不曾誕生過亞伯特.愛因斯坦。在一條超乎理解的道路上,這整個國家不曾被任何客觀性的研究所吸引。去認識自身之外的對象,在這兒不曾成為一種值得被達成的目標,相反地,在這兒唯一被在乎的是認識自己。



一萬年以來,數百萬的人們持續不斷地進行一種專一的努力,他們不惜犧牲所有的事情──科學、科技發展、富裕,乃至不計一切代價地接受貧窮、不健康、疾病、死亡,也不曾丟下對這各個目標的探尋……它已經在這兒創造了某種如日中天的輝煌聖域、某種如海洋一般的律動圍繞著你。



假如你能帶著一丁點兒的冥想的心靈來到這裡,你將會與它發生聯繫。假如你只是以一個觀光客來到這裡,你將會錯過它。你將會看到廢墟的遺跡、皇宮、太吉馬哈爾廟﹝Taj Mahal﹞、神殿、卡哲羅侯﹝Khajuraho﹞、喜馬拉亞山脈﹝Himalayas﹞,但是你不會看見印度──你將會穿越過印度卻不曾真正與它相遇。它瀰漫四處,但你不夠靈敏,你接受性不夠。你將會來到這裡,看不見真正的印度,卻只是看到它的殘骸──而不是它的靈魂。你將會留下許多關於它殘骸的相片,並將之收藏成冊,然後你將會認為你已經到過印度,而且你認識印度,雖然事實上你只是在哄騙你自己。



那兒存在一個靈性的部分,你的照相機沒辦法拍攝它;你的訓練、你的教育,都無法幫助你捕捉到它。



你可以到過任何國家,而且你絕對有能力認識那裡的人們、認識那個國家、它的歷史、它的過去──關於德國、關於義大利、關於法國、關於英國。然而,一旦關涉到印度,你無法作同樣的推論。假如你試圖將它與其他國家歸入同樣的範疇,你已經錯過了要點,因為那些國家沒有那種靈性的氛圍。它們不曾誕生一位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一位馬哈維亞﹝Mahavira﹞、一位奈米那莎﹝Neminatha﹞、一位艾丁那莎﹝Adinatha﹞…..它們不曾誕生過一位卡比兒﹝Kabir﹞、一位法雷得﹝Farid﹞、一位達杜﹝Dadu﹞。它們誕生過許多科學家,它們誕生過許多的詩人,它們誕生過許多偉大的藝術家,它們誕生過許多畫家,它們誕生過各類天資異稟的人們。但是,神秘家是印度所獨有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它一直是如此。



而神秘家是完全不同型態的人類。他不僅止於是一個天才,他不僅止於是一位偉大的畫家或偉大的詩人──他是神性的載具,是一種誘發,一種來自神性的邀請。他打開了所有的門好迎接神性的到來。而且幾千年來,數百萬計的人們曾經打開所有的門好讓那神性成為滿溢於這國家的氛圍。對我而言,這氛圍才是真正的印度。只要認出它,你將會深入一個特定民族的心靈。



當你正處於靜心,試著保持靜默,你將使真正的印度與你的連結成為可能。你將能夠以一種任何地方都無法發現的方式,在這個貧窮的國度發現真理。它確實是十足地貧窮,然而,假如你可以打開你的眼睛並認出它所承繼的,你將會震驚,在靈性上它繼承了如此富裕的遺產。或許,這是僅有的一個國度──一個曾經很深入地讓自己關聯於意識的革命而不計其它追求的國度。其他國家或許曾經讓自己關聯於一千件其它的事情,但這個國家卻只凝聚於一件要事,一個單一的目標:如何讓人類的意識可以進化到一個與神性相遇的臨界點;如何引導人類與神性更加靠近。



這不是隸屬單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關涉數百萬人們的問題;不是侷限於一天、一個月或一年的問題,而是綿亙幾千年的問題。自然地,它已經創造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場環繞這個國度。它瀰漫所有的地方,你只需要準備好就是了。



這不是件巧合的事,每當有任何人渴求於真理,他會忽然變得對印度感興趣,他會忽然開始朝向東方移動。而且不只是今日如此,自有歷史記載以來就一直是如此。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在二十五個世紀以前,曾來到印度尋找真理,耶穌基督﹝Jesus Christ﹞也曾來到印度……



….而這麼多世紀以來,追尋者已經從世界各地來到這塊土地。這個國度是貧窮的,這個國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提供,然而對些敏感度較高的人,它是地球上最富有的地方。只不過那富裕是內在的。這個貧窮的國度可以給予你作為一個人類所能允許得到的最偉大的寶藏。





第一章 宇宙性的夢想﹝The universal dream﹞



那夢想是宇宙性的,它不是我獨有的。它有好幾世紀的古老──或者你可以說,它是永恆的。當這塵世首次看見那夢想伴隨著人類意識的第一道曙光所劃破的黎明。多少花朵給編織入這頂夢想的桂冠──多少的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馬哈維亞﹝Mahaviras﹞、卡比兒﹝Kabirs﹞和蘭那卡斯﹝Nanaks﹞曾為這個夢想獻出他們的生命。我如何稱之為我的夢想?那夢想是人類自己的夢想,是人類最內在的自我所獨有的夢想。我們曾給這夢想一個名字──我們稱這夢想叫作印度。



印度不只是一片陸地,或是某個政治實體,或是某些歷史事實的片段。它也不代表一種指向金錢、權力、地位、聲望的瘋狂競逐。印度是一種渴望,一種到達真理的渴求──渴求內具於我們每一個人心跳中的真理,那隱埋在我們意識底層沉睡的真理,那屬於我們卻依然給遺忘的真理。對這真理的重新記憶與開拓,就是印度。



“安雷塔夏.普塔拉”﹝Amritasya putrah﹞,噢,永生之子!──只有那些聽到這召喚的人是真正的印度子民。沒有其他人能變成印度子民。你叿以出生於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在任何國家,任何世紀,在過去或未來:假如你的尋索是向內的探尋,你就是印度的子民。對我而言,印度和靈性是同義的。印度和虔敬的宗教性是同義的。在這個意義上,印度之子存在於地球上每一個角落和隱蔽處。而那些偶然誕生於印度的人們,只要他們不曾凝探到一種追尋不朽的激情,他們沒有權利被稱作是印度的子民。



印度是一道永恆的旅程,一條從永恆綿亙到永恆之釀滿花蜜的途徑, 這是為什麼我們從來不曾寫下任何印度的歷史。有任何歷史是值得被寫下的嗎?歷史只是用來命名每天發生的一些平凡而世俗的瑣事──那些可以在今日暴風雨般迅疾狂飆而至,卻甚至無法在明天留下一絲痕跡的瑣事。歷史說實了只不過是塵埃的旋流。



印度從不寫下歷史,印度只曾嘗試去探觸永恆,這態度就好像是鷓鴣﹝chakor﹞,一種紅腿的的松雞,總是目不轉睛地睇視月亮,甚至,從不眨眼…….



我想提醒那些已經遭人遺忘的,喚醒那些仍保持酣睡的,那麼,印度將因此恢復它內在的尊貴,它的驕傲,還有它冰雪披覆的尖峰──因為人類全體的命運早與印度的命運連結為一。這不只是隸屬一個國家的事件:假如印度迷失於黑暗中,人類將不會有未來。而且,假如我們可以再次賦予印度它應有的翅膀與天空,讓它眼睛再度滿溢著飛向星空的渴望,我們將不只是拯救那些困厄於內在渴求的人們,我們也將拯救所有在今日陷於昏睡、卻將在明天恢復甦醒的人們。



印度的命運是人類全體的命運──這是基於我們淬煉人類意識的方式,基於我們點燃了人心內蘊的光焰,基於我們在人類意識深處培植的花朵,和我們於人類內在創造的芳香。這世界上,沒有其它地方曾經完成同樣的事。它已經持續了一萬年從不止息的堅忍毅力、從不止息的瑜珈修行、從不止息的靜心冥想。也正是為了這個緣故,我們失去了所有其它的事物。然而,即令人類深陷於空前的靈魂暗夜,我們仍持續點燃著人類意識的火焰。不論那光芒可能變得如何黯淡,這盞燈火始終燃燒著……..



你問我,我的夢想是什麼?這和所有的佛始終懷抱的夢想是一致的:提醒你那些已經被遺忘的,喚醒那仍在你裡面沉睡的。因為除非直到人瞭解了永恆的生命是他與生俱來所獨具的權利,瞭解神聖是他與生俱來的權利,他將沒有能力變得完整;他將保持是不完整的、殘缺的。



打從我覺醒的那一刻開始,每一個瞬間,每一個小時,只從事於一種努力,不分日夜地,只竭力於一項嘗試──那就是,我到底能夠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提醒你從自身遺忘的寶藏;好讓你可以宣稱“阿那哈克”﹝Ana’lhaq﹞也能夠由你內在引發,好讓你也能說,“阿罕.婆羅瑪斯米”﹝Aham Brahmasmi﹞,我是神。



世界各個角落都在談論神,但是神總是保持有如星空之外般的遙遠,只有印度表明──神是內具於人。而且,在了悟神內具於人這事上,只有印度曾經承認人自身所稟賦的潛力、尊嚴與瑰麗,足以使他蛻變為聖壇、神殿一般的莊嚴存在。



如何使眾生蛻變為神殿般的存在,如何使每一個存有,在每一剎那,可以蛻變為一個祈禱者──你可以稱之為我的夢想。



“阿罕.婆羅瑪斯米”﹝Aham Brahmasmi﹞可能是任何人在任何時代或世界任何角落所曾作過之最大膽的聲明,而且我認為在未來它永遠沒有被超越的可能。它的勇氣是如此的絕對與完美,你無法將它提煉得更純淨,無法將它潤飾得更優雅。很基本的一件事實是,你無法走得比這更深,你也無法走得比這更高。這個簡單的陳述,“阿罕.婆羅瑪斯米”﹝Aham Brahmasmi﹞,在梵文只是三個字。它也可以用英文翻譯成這幾個字:“我是那最終極的”﹝I am the Ultimate﹞。在我之外,別無所有;沒有任何高度不是在我之內,也沒有任何深度不是在我之內。只要我能探測我自己,我已經探測了所有的存在之謎。



這片土地在其優婆尼沙﹝Upanishads;案:此指《奧義書》﹞的年代,經歷了它最輝煌壯麗的一刻。那唯一的探尋,唯一的追索,唯一的渴望,就是認識自己──而且,不受其它野心的支配。財富、成功、權力,每一件事都絕對是世俗的。那些野心勃勃、追逐財富,一意渴求權力的人,都被視為是有心理疾病的。而那些真正心理健康、靈性健全的人,他們唯一的探尋只是認識自己、成為自己,而且,向全宇宙宣告那最深奧的秘密。那秘密被包含在以下這個陳述裡面──“阿罕.婆羅瑪斯米”﹝Aham Brahmasmi﹞。



…..奧義書的教誨遠比佛陀來得古老。佛陀所說的與隱藏於奧義書的底蘊是相通的。那些帶著深銳穿透力洞察這件事實的人,將會發現,佛陀曾經給予奧義書生動的評註….



奧義書裡的哲人所把弄的是真正的火焰,但是到了佛陀的時代已經抵達一個新的景象,它已經轉成了灰燼。當佛陀再度開始談論有關火焰的事情,很自然的,對那些守護著灰燼並稱之為火焰的人,他的出現,就像是他們的敵人。這是自然的,因為假如這火焰再度被點燃,那些灰燼的守護者將會陷入巨大的難題…….



有一件事是困難的,那就是瞭解真理的單一性。只有它的表達是新的;作為真理的生命內核則與永遠是相同的…..



事實上,不論奧義書已對那永恆的價值作出了何等完美的表述,有時候,我感到懷疑,是否還有絲毫可能在上頭添加任何東西不是它們早已表述過的?奧義書還能夠被提煉得更深化嗎?它們能被提昇得更高嗎?──我很懷疑。要對其作出任何改進似乎是非常困難的!說它是可能的,只令人起疑;這事似乎絕不可能。



這事發生在優婆尼沙﹝Upanishads﹞的年代,一個名叫史菲塔凱度﹝Svetaketu﹞的少年,被他父親派遣到一位上師那兒去學習;對這家族而言,這是一位成道的師父。少年學習了所有他能學習的一切,他背熟了全部的吠陀經典﹝Vedas﹞和那個年代所有可資利用的專門技術。他變成了眾人裡面的專家,他變成一位偉大的學者;他的名聲開始風行全國。既然不再有任何事情可以被教導,所以師父說了:“你已經懂得了所有能夠被教導的。現在你可以回去了。”試著思考一下這整件事,當所有能發生的都已經發生而毫無殘留──因為凡是師父所懂得的,他也已經懂得;師父已教會他每一件事──史菲塔凱度﹝Svetaketu﹞回去了。當然,是帶著巨大的驕傲和自我,回到父親身邊。當他進入父親的村子,猶達拉克﹝Uddalak﹞從窗口向外注視他剛自大學學成歸來的兒子。他看著他那副趾高氣揚的走路姿態,看著他昂首自負的氣焰,看著他睥睨顧盼的神情,他看到了極度膨脹的自我意識。這父親變得非常悲傷而心灰意冷,因為這不是那些真正有了解性的人該有的神態,也不是一個對至高無上知識達成了解的人該有的表現方式。兒子進了屋裡。他想著他父親一定會非常高興──他已經成為舉國上下最重要的學者之一,他名聞天下,廣受欽敬──但他卻看見父親是悲傷的,所以他問了:“您為什麼傷心呢?”父親回答:“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是否已學習到一種不是透過學得更多事物所達成的學習﹝案:參見老子“為道日損”之義﹞?你是否已懂得那足以終止所有受苦的覺知?你是否已被教導那不能被教導的一切?”這男孩也因此變得悲傷起來。他說:“不。任何我所知道的一切已經被傳授給我,而且我能夠再將它傳授給任何準備好學習的人。”父親說:“那麼你就回去,並請求你的師父教導你那不能被教導的。”男孩說:“但那是荒謬的。假如它不能被教導,師父又如何能夠教我?”父親說:“那就是師父的藝術:他可以教導你那不能被教導的。你回去吧!”他於是回去。躬身匍匐在他師父的腳前,他說:“我的父親派遣了我一件絕頂荒謬的事。這一刻,我真不知自己到底置身何處,而且,到底我在請求您什麼。我父親告訴我必須回來,而且只有當我已經學到那不能被學習的,當我已經被教導那不能被教導的,我才能返家。然而到底它是什麼?到底這是什麼?您從來沒有告訴我關於它的一切。”師父回答:“除非一個人開始探詢,否則它是無法被揭露的;你從來不曾探詢關於它的一切。但現在你正自展開一個全然不同的旅程。記住,它無法被教導,所以它是非常難以言表的;我只能以一種迂迴的方式來幫助你。先做一件事:帶領我上師所有的牲畜”──那可至少是四百頭母牛、公牛和其它的牲畜──“然後,儘可能進入人煙絕跡的森林深處。安靜地與這群牲畜共同過活。不要講話,因為這些牲畜不懂得任何語言。所以,保持安靜,只要等到這四百頭牲畜自然繁殖成一千頭,那時就回來吧。”那將要花上一段長久的時間──直到四百頭牲畜變成一千頭。而且,他就將不發一言地上路,沒有爭辯,沒有詢問──“你到底要我做些什麼?這些事會導向何處?”此後他將只是跟牲畜、樹林與岩石共處;不能講話,並徹底遺忘人類世界的一切。因為你的頭腦是一種人類的創造物,假如你生活在人群當中,頭腦將得到持續不斷的餵養。? 他們說某些事, 你跟著說某些事──頭腦持續地學習,它持續環繞著某個中心旋轉。“所以,去吧!”他的師父說道:“到山坡上去,到森林裡去。單獨地活著。不要說話,而且,在那裡思考是完全沒用的,因為那群牲畜將不會理解你的想法。在這裡就徹底丟掉你所有的學問吧!” 史菲塔凱度﹝Svekatetu﹞聽從了師父。他進入了森林,並且與這群牲畜共同過活了好多年。持續好一陣日子,思想仍停留在頭腦裡面──相同的念頭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它們自己。然後整件事開始變得無聊。假如沒有新的念頭被感覺到,你就會覺察到頭腦永遠只是在喋喋不休,它陷於一種機械性的重複;它持續在軌道上運轉。而且在這種運轉模式中你無法獲取任何新的知識。頭腦總是樂於跟隨新知識,因為將會有某些事再度被磨礪,某些事再度做出好結果;機械過程會持續運作下去。史菲塔凱度﹝Svetaketu﹞變得覺知清明。那兒有四百頭牲畜、鳥類、其它野生動物、樹木、岩石、河流和溪澗,但是,沒有人煙,也不存在人際溝通的可能性。在那兒你一副唯我獨尊的自我本位姿態是沒有用的,因為這群牲畜不認識這位史菲塔凱度﹝Svetaketu﹞代表什麼樣類型的偉大學者。牠們一點也不考慮他;牠們不曾帶著尊敬的眼神看著他,所以不久之後驕傲消失了,因為這是徒勞的,而且,面對牲畜卻擺出一副高視闊步的倨傲神態,只是讓自己顯得更加愚蠢。史菲塔凱度﹝Svetaketu﹞甚至開始感覺到:“假如我繼續保持自我本位,這群牲畜會笑我的──所以,我到底在做什麼呢?”他安坐樹下,酣眠溪畔,不久之後他的頭腦開姏變得安靜。這故事是優美的。好幾年過去了,他的頭腦變得如此寧靜,以致於史菲塔凱度﹝Svetaketu﹞完全遺忘了何時他必須回去。他變得如此寧靜,甚至連寧靜這個意念都不存在於腦海。過去被丟棄得如此全然,而且隨著過去的丟棄,未來也被放下了,因為未來者無它,它無非就是過去的投影──它只是走入未來的過去。所以,他遺忘了所有師父所告訴他的,他遺忘了何時他必須復返。再沒有何時何地的問題,他只活在此時此地。他活在每剎那當下一如圍繞他的牲畜;他渾然冥合其中,彷若變成了一頭公牛。



這故事說,當那群牲畜變成一千頭的時候,牠們開始感到不舒服。牠們等待著史菲塔凱度﹝Svetaketu﹞帶牠們回去,而他根本渾然忘了這事,所以有一天牛群決定告訴史菲塔凱度﹝Svetaketu﹞,牠們說:“現在是時候了,而且我們記得師父曾說過,當牲畜變成一千頭,你必須回去,而你已完全忘了這事。現在是我們必須回去的時候,我們已經變成一千頭了。”所以,史菲塔凱度﹝Svetaketu﹞帶著牲畜們回去。師父倚在小屋門口,看著史菲塔凱度﹝Svetaketu﹞帶著一千頭牲畜回來,他告訴其他弟子:“看著,一千、又另一頭牲畜正朝這裡走來。” 史菲塔凱度﹝Svekatetu﹞已經變成如此寧靜的存在──沒有自我本位,沒有自我意識,只是安詳地移動著,就好似他已渾然融化於牠們之中。師父出來歡迎他;開始狂喜地跳起舞來。他擁抱史菲塔凱度﹝Svetaketu﹞然後說:“現在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了──你已經瞭解了。你為什麼回來呢?已經不再有需要回來這裡了,因為不再有什麼事情可以被教導,你已經知道了。” 史菲塔凱度﹝Svetaketu﹞說了:“我只想致上我的敬意,只想俯身親吻您的腳,只想表達我難以言喻的感激。它發生了,您已教導了我那不能被教導的。”



“神秘主義”﹝mysticism﹞這字眼來自希臘文──mysterion,它的意思是“秘密儀式”──是那些觸及不可知之奧秘的人們集結分享彼此經驗的儀式。這種分享是不落言詮的;它不可能是言辭字句上的分享。這種分享關涉他們存在的本質﹝being﹞,他們傾注自已的存在於彼此身上。他們一起歡舞,他們一塊兒歌唱,他們深透地看進彼此的眼睛,或者,他們只是單純地靜坐在一起。那正是與佛陀﹝Buddha﹞、克里虛那﹝Krishna﹞、耶穌﹝Jesus﹞在一起的方式,一種非常不同的方式。



克里虛那﹝Krishna﹞的愛人們與他共舞。那是一種mysterion,一種秘密儀式。假如你只從表面觀察那正發生的一切,你將無法了解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實情。除非你變成一個參與者,除非你與克里虛那﹝Krishna﹞共舞,你將不會了解那正被分享的一切,因為那正被分享的一切是不可見的。它不是一種商品,它無法從一隻手被轉交到另一隻手;你無法看到任何事像這樣發生。它不是一個客體。它是一個存在融入另一個存在的流動,是師父的存在傾注於弟子的流動。



這類性質的的秘密儀式在印度一向被稱之為“瑞斯”﹝ras﹞;在克里虛那﹝Krishna﹞的傳統,它們被稱之為“瑞斯”﹝ras﹞。“瑞斯”﹝ras﹞意謂與師父共舞,所以你的能量流動著,師父的能量也流動著。而且,只有流動的能量之間可以有真正的會合。淤滯堵塞的池塘之間是無法交會的,只有河流之間可以交會。是通過移動,才使交會成為可能。



但相同的事也發生在佛陀﹝Buddha﹞身邊,他身邊環繞著看不見的舞蹈。佛陀﹝Buddha﹞安靜地打坐,他的弟子也安靜地打坐;這被稱之為沙特桑﹝satsang﹞──“與真理同在”。佛陀﹝Buddha﹞已經成道,他成為自己的光。其他還未被點燃的人──那些內在的蠟燭還沒被點燃的人,他們坐著,帶著一種緊密的靠攏、一種親密、一種深刻的愛和感激,在他們的愛與寧靜之中,越來越接近了佛陀﹝Buddha﹞。慢慢地、慢慢地有一個片刻會來到,存在於師父和弟子之間的空間消失了──而且,火舌的跳躍從師父來到了弟子身上。弟子已經準備好接受它,弟子者無它,無非代表著一種歡迎。弟子是陰性的,它象徵著一種接受能力,一個孕育生命的子宮。這也是一種mysterion,一種秘密儀式。



對東方而言,蓮花一向是非常富有象徵性的,因為東方宣稱──你應該活在世間卻又保持不為世間所碰觸。你應該繼續停留在世間,但是,世間卻不應停留在你裡面。你應該通過世間而不留下任何的印記、撞擊或抓痕。假如到了臨死一刻,你能宣稱你的意識仍保持著與生俱來的純粹與天真,那麼,你已過著一種宗教性的生活,一種靈性的生活。



從此,蓮花就成為一種將生活方式予以靈性風格化的象徵──在水裡而不被碰觸…………它自水裡的汙泥成長,又保持不被碰觸。而這是一種蛻變的象徵。汙泥被蛻變成這行星所曾知道之最美麗、最芳香的花朵。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是如此地深愛著蓮花,乃至於他將他的天堂稱枝為“蓮花天堂”﹝the Lotus Paradise﹞。



有一個早晨,一位偉大的國王──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來到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的面前。他一手拈著一朵美麗的蓮花,一手握著一顆那個年代所能發現最珍貴的鑽石。他來到這裡,只因他的妻子堅持:“當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在這裡,你卻浪費時間在那群白癡身上,成日言不及義。打從她非常小的時候,她早已開始走向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然後,她結婚了。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沒有那類的性情傾向,但是,因為她是如此堅持,他說了:“這件事應該是值得的,至少去拜訪一次,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是,他是自我意識如此巨大的人,所以他從他的金銀珠寶中取出最珍貴的鑽石好餽贈給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他不想只是以一個平凡人的樣子到那兒去。每個人必須知道……..事實上,他想要每個人知道:“到底誰更偉大──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或是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那鑽石是如此珍貴,多少搏鬥與戰爭都為它而發生。他的妻子笑了,她說:“你完全不懂得我正引領你去晉見的這個人。你帶一朵花去,遠好過你帶一顆石頭去呈獻給他。”他無法了解,但他說:“這無妨。我可以兩者都帶。讓我們看看吧!”當他到達那兒,他出示握在其中一隻手上的鑽石,而佛陀只簡單地說了:“丟掉它!”自然地,你能做什麼呢?他丟了它。他想著也許他的妻子是對的。另一隻手上,他帶著那朵蓮花,當他試著獻上那朵蓮花,佛陀說:“丟掉它!”他又丟了它,並變得有一點害怕:眼前這人似乎有點精神錯亂,但是他有一萬多個弟子……他站在那兒恃度著,這些人一定在想他是多麼愚蠢。然後,佛陀第三次說話:“你沒在聽我說嗎?丟掉它!” 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自言自語:“這個人一定真的神智衰退。現在我已丟掉了那顆鑽石,我也已丟掉了那朵蓮花;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然後在這個非常時刻,沙瑞普塔﹝Sariputta﹞,一位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的老弟子,開始大笑。他的笑聲使得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轉向他:“你為什麼大笑呢?”他答道:“你沒了解這語言,他不是說丟掉那顆鑽石,他也不是說丟掉那朵蓮花。他是說丟掉你自己,丟掉那自我意識。你可以擁有那顆鑽石,你也可以擁有那朵蓮花,但丟掉那自我意識吧!別帶著它同你一起回去。” 那真是美麗的時代。霎時,一片嶄新的天空向婆羅勝加塔﹝Prosenjita﹞敞開。他以全然的謙卑將他自己給丟棄在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的腳前,而且再也沒有離開。他成為那一向追隨喬達摩‧佛陀﹝Gautam Buddha﹞之龐大僧團的一份子。他遺忘了所有關於他王國的一切,遺忘了每件事。惟一被留下來的只是這個漂亮的人,這一身驚人的優雅,這不可見的奇魅吸引力,這能夠洞察實相的眼睛和無邊的寧靜。而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所有這一切給牢牢攫住。它不是一個信仰的問題。它也不是一個轉換皈依或引起論辯的問題──它是關於愛的最高品質的問題。



在這個國度,靜心從未死亡。有時候浮現於這片土地,有時候隱伏於下,但是它的河流一直保持不斷的、永恆的流動。它今天還流動著,明天也仍將流動依舊──而那是人類唯一的希望。因為靜心死亡的那天,人類也將死亡。人的當下實相本就是靜心的。你或許覺察到它,或者你完全沒意識到;你可以知道它,或者你不知道;但是,靜心一直是你內在的核心。那隱藏在你的呼吸裡、隱藏在你的心跳裡、那作為你之所是的本質,除了靜心之外,別無其它。



…..假如這個國度曾給予世界任何東西,假如它有任何貢獻,那就是靜心。於是,不管是在派坦加力﹝Patanjali﹞的形式、在馬哈維亞﹝Mahaviar﹞的形式、在佛陀﹝Buddha﹞的形式、在卡比兒﹝Kabir﹞的形式、在蘭那克﹝Nanak﹞的形式.──名稱或許不斷改變,但那貢獻卻不曾改變。經由不同的人,透過不同的聲音,我們只曾給予這世界一種呼召,那就是關於靜心的一切。



摩訶迦葉﹝Mahakashyapa﹞只被很少的人知道,因為他從不寫作,也從未給予任何話語。



有一天,佛陀﹝Buddha﹞手拈一枝蓮花,來到他的早晨談話現場。他寧靜地坐著,只是注視著這朵花而不說一個字。一萬個聚在一起的追隨者﹝Sannyasins﹞感到很困惑。這是前所未聞的!首先,過去從不攜帶東西前來的佛陀﹝Buddha﹞,卻帶著一朵蓮花隨身。其次,他一向立刻進入說法,可是今天,眼看時間一直流逝,他卻仍只是凝視著這朵花。許多人一定想著,這個人已經瘋了,只有一個人不同意──他笑了。那個人就是摩訶迦葉﹝Mahakashyapa﹞。佛陀﹝Buddha﹞抬起他的眼睛,相視一笑,而後輕喚摩訶迦葉﹝Mahakashyapa﹞近前。



他給了他這朵花,並向聚集四周的與會者宣稱──說法已經結束,他說:“我已經給予所有相應你們的根器而為你們所各自領受的,並且,我已傳授摩訶迦葉﹝Mahakashyapa﹞所有值得他領受的一切,而他確是恰如其分。我已經以文字跟你們說法好多年了,你們卻從未了解。今天我以寧靜說法,而摩訶迦葉﹝Mahakashyapa﹞的笑聲,顯示了他已經了解。”以這種神秘的方式,繼承者於是被發現──摩訶迦葉﹝Mahakashyapa﹞成為承繼佛陀衣缽的傳人。一種奇妙的方式………﹝案:參見典故如後──“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摩訶迦葉﹝Mahakashyapa﹞的弟子記載了關於他的一些事,這可以被稱為他的著作。但實際上,不但他未曾寫下它們,他的弟子也不曾記下它們。他們是匿名的,但所有被記下的一切,仍凝蓄著巨大的美。有一些碎片,就像是一輪滿月碎裂成的碎片….假如你能把它們拼湊在一起,它們將再度成為一輪滿月。使它們整合為一的秘密就是靜心。那承繼摩訶迦葉﹝Mahakashyapa﹞而開展的傳統就是禪宗﹝Zen﹞。他是禪宗﹝Zen﹞的始祖,是禪﹝dhyan﹞的創始人。





第二章 覺醒的火焰﹝the flame of awareness﹞





葛拉赫﹝Gorakh﹞是整條鎖鏈的第一道環節。打從他開始,引導了一種新型態宗教的誕生。沒有葛拉赫﹝Gorakh﹞,像卡比兒﹝Kabir﹞一般的存在就不會發生,當然也不會出現一個達杜﹝Dadu﹞、一個法瑞德﹝Farid﹞、一個蜜拉﹝Meera﹞──沒有葛拉赫﹝Gorakh﹞,這一切將不會成為可能。在他之後,神殿被建造到另一個高度。在這神殿之上,許多金黃色的塔尖升入天際,而且,雖然那金黃色的塔尖可以打從遠處便遙遙窺見,它們的重要性卻不會高過那對任何人的視線隱匿自身的地基。就在這堆石塊上,矗立著整個結構──所有的牆、所有巍然聳立的尖頂。雖然那些尖頂或許被崇拜著,人們卻完全遺忘了作為地基的石塊。葛拉赫﹝Gorakh﹞就是這樣地給遺忘了……葛拉赫﹝Gorakh﹞在內在的探尋上所作出之難以計數的發現,或許超過了任何其他人。他給予了如此多的方法,就方法而論,葛拉赫﹝Gorakh﹞是最偉大的創造者………他給予了如此多的方法,以致人們為此而感到困惑──哪一個方法是對的?哪一個方法是錯的?什麼該做?什麼該丟棄………葛拉赫﹝Gorakh﹞就像愛因斯坦﹝Einstein﹞一般,具有罕見的個體性。愛因斯坦﹝Einstein﹞給予了非常具有穿透力的方法來研究宇宙的真相,這是! 在他之前? ㄣ縝酗H給予的。是的,現在它們可以被推展得更深一層,現在一個更美好的邊際可以披覆在它們上頭,但是,愛因斯坦﹝Einstein﹞完成了最基礎性的工作,這條道路是由他首先突破的。現在,其他人將要跟進──那些絡繹於途的改造者,那些繼續往前推展的人,那些樹立里程碑的人,那些予以美化並促使它變得更加豐富的人。但是,沒有一人可以取代愛因斯坦﹝Einstein﹞的地位。在內在的世界,這境遇與葛拉赫﹝Gorakh﹞相仿。但為什麼會有人遺忘了葛拉赫﹝Gorakh﹞呢?那些只是修飾路徑的人被記憶了下來,但作為第一位開拓路徑的先驅者卻給遺忘了──因為那些後來的追隨者有足夠的閒暇來改進它。無論是誰,作為先驅者,他注定是不夠精煉的、他只能是未完成的──葛拉赫﹝Gorakh﹞就像是剛自礦山裡開採出來的鑽石。假如葛拉赫﹝Gorakh﹞和卡比兒﹝Kabir﹞坐在一起,你將更被卡比兒﹝Kabir﹞所吸引,而不是葛拉赫﹝Gorakh﹞;因為葛拉赫﹝Gorakh﹞只是一顆剛自礦山裡開採出來的鑽石,而卡比兒﹝Kabir﹞………寶石匠已在他身上做了許多功夫,他已經被打磨地晶瑩璀璨…….關於葛拉赫﹝Gorakh﹞,所有印度聖者的宮庭仍文獻俱在。都是全然從屬於這獨一的個體。一切他所說的,逐漸變成了一道色彩繽紛的光輝。人們會進行沙達哈那﹝sadhana﹞,許多世紀以來,他們持續靜心;誰曉得有多少成道者將會通過它而誕生?“死吧,喔!瑜珈行者,死吧!死吧,親愛的正在進入死亡。” 葛拉赫﹝Gorakh﹞說道,“我教導死亡;當我變得覺醒,我通過了死亡。那是讓昏睡死去,而不是我的死;是自我意識﹝ego﹞的死去,而不是我的死;是二分性思維的死去,而不是我的死。二分性死去,而後萬化冥合的一體性隨之誕生;時間死去,而後我與那永恆的得以相遇;窄小緊縮的人生被打破,水滴於是而蠵蘇乾v。是的,當水滴墬入海洋當然代表著死亡,就某種意識而言,它以一滴水珠而死;然而就另一種意識而言,這水滴第一次達到了偉大的生命──它以海洋一般的存在而活著……溶解、死去,而後神性的顯現隨之到來──那永恆的合一。消失,然後所有的找尋於是結束,而且,一種嶄新的表現力隨之從你內在泉湧而出………



問題:

“在頭頂的桂冠裡,一個小孩說話了──如何命名這事?”



在頭頂的桂冠裡,千瓣蓮花綻放了──沒有頭腦﹝no-mind﹞的狀態誕生了。當所有思想遠離之時,當自我意識散去之際,當即使是感覺“我是”的意識都不復存在,當唯一留下的只是寧靜、安詳、空寂──這稱之為三摩地﹝samadhi﹞。



東方一直是心靈導向﹝heart-oriented﹞的;西方則一直是頭腦導向﹝mind-oriented﹞。西方的頭腦一直能夠創造雄偉的科學建築,而這是東方的頭腦所做不到的。你如何能夠從一片天真裡創造出科學?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東方一直以非常不科學的方式在過活著。



但是,西方一直從未能夠了解什麼是靜心。他們至多只能夠祈禱,但祈禱不是重點所在。你可以只是帶著頭腦祈禱;你可以千篇一律地重複慣例化的常規。假如頭腦不存在,祈禱將是寂靜無聲的。你將無法祈禱,不會留下任何話語。跟隨著心靈,你只能夠是虔誠的。



在西方,他們無法發展出精神的科學,他們無法發展出靜心。他們不是將靜心轉換成專注,要不就是將靜心轉換成沉思──事實上它兩者都不是──而且,正是由此錯過了要點。專注是一種在頭腦裡進行的心理過程。當頭腦全神貫注,而且所有的思想高度聚焦,它變成了思考。它不再是一個心靈的問題。



靜心既不是沉思,也不是專注。它是一種非智力性的、非頭腦性的生活。它意味著直接 與世界發生聯繫而不讓頭腦介入其間。當頭腦不在場的片刻,就不會有障礙介入你和真實的存在之間,不會有阻擋橫梗在你和神性之間;因為心靈不會劃下分界線,它無法給出定義。



透過定義事物,頭腦創造了障礙、界線、邊際。但跟隨著心靈,存在變成無邊際性的。你結束於無涯之境,而且沒有其他人開始於任何地方。你充塞瀰漫於四處──是與存在整體冥合為一的獨立個體…………



師父與弟子的關係是一種以心印心的了解。



東方握有許多秘密的鑰匙,但即令只是一把單一的鑰匙也已足夠了,因為一把單一的鑰匙可以打開成千上萬把鎖。存在於師父與弟子之間的關係就是一把這樣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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